天穹

杂食无差党,本质角色厨。

我对仁英神三朝主政宰辅的印象

  最近回坑张居正,想起对他“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评价,忍不住想用类似的句式描述一下北宋中后期比较有存在感的宰辅或者主政者。以下描述皆是本人个人观点,不代表客观,也不保证不会改变。

  范仲淹,工于谋国,拙于谋身。遇到仁宗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不幸在于仁宗优柔寡断,摇摆不定的性格决定了庆历新政很难成功,幸运在于仁宗确实是个厚道人,朝堂党争烈度不高,让范仲淹这样正直敢言,还实行过损害大量官僚利益的新政的人也可以善终。

  吕夷简,工于谋身,但不拙于谋国。(政治水平不低,但。。。)

  晏殊,工于谋身(这个描述其实也不准确,最适合他的描述我感觉还是太平宰相,能稳定朝局,提拔后进,不足以使国家变好,但也不会使国家恶化)

  韩琦,工于谋国,亦工于谋身。(是可以当爽文小说男主的水平了)

  富弼,拙于谋身(其实他年轻时当得起工于谋国的评价,奈何当上宰辅后真的过于划水了,主政期间我印象里比较有存在感的就两件事,一个六塔河,还是错的😂。还有一个是和韩琦一起搞的弛茶盐之禁。他真的很幸运大部分仕宦时间在仁宗朝,不然以他的性格,真的很容易翻车。)

  文彦博,工于谋身。(不准确,其实文彦博本身政治水平很高,眼光也很精准,但他又很保守派,经常给我一种冷眼旁观的感觉,没有那种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在某种程度上感觉有点类似吕夷简)(有待进一步研究)

  王安石,工于谋国,拙于谋身。(虽然我不认为在宋朝这种以人治为主的封建农业社会搞青苗法是好事,但王安石变法里面确实有一些很有水平。就谋身来说,老王的性格其实比范仲淹容易树敌得多,但他幸运就幸运在成长于政治氛围相对宽松的仁宗朝,后面的神宗虽然后面和他分道扬镳了,但一直很尊重他,他离开中枢后新政也由神宗继续施行下去了,虽然方向和老王设想的不太一样)

  

  

  司马光,拙于谋国,拙于谋身。(虽然司马光确实是君子,学术水平也确实高,但治国也确实不行)

  章惇,工于谋国,拙于谋身。(本身政治水平很不错,但这个树敌水平也真的是独树一帜的高)

  

  待续。。。

  

  

咒脑洞4(咒脑洞2改编)

  是从咒脑洞2基础上改编的,混了一些文野。

  女主人设不变,还是五条亲姐姐。

  五条家基本设定不大变。设定因为无下限术式必须要有六眼才能用,所以和禅院和加茂相比,五条家的术式能用的咒术师要少不少。在五条悟诞生之前,五条家之所以还能被叫御三家,主要是因为六眼只会诞生在五条家,五条家在咒术界的影响力完全不能跟禅院和加茂相比,因此对政府的影响力也远不如前面两家。为了维持家业,五条家的家族咒术师队伍也会收钱为普通人驱邪治疗(当然,收费非常高)。而且由于五条家的商业版图很大,咒力低微的普通族人也有事做,并不会像禅院那样,关在家里成为任打任骂的仆人。

  当然,作为封建大家族,规矩繁多,轻视低咒力的人的现象还是有的只是比其它两家强。此外,由于在咒术界的地位主要来源于六眼,家族内整体对五条悟都非常狂热。

  女主能力和外观设置应该也不大变。

  

时间线如下

  1982 女主诞生

  1989.12.7 五条悟诞生

  1990 森鸥外大学毕业,做为合作家族嫡长子,与女主相识。

  1992 母亲去世。因为六眼特性,五条悟幼时很容易发烧,女主开始学习医学。

  1996 常暗岛事件

  1997 日本战败,森鸥外被剥夺军职和医生执照,并被家族除名。受森家所托,五条家聘请森鸥外(27)为女主(15)老师。

  1998 森鸥外前往横滨,女主入学高专

  2001.3.7 乙骨忧太出生

  2005五条悟(16)入学

  2006 怀玉篇时间线。星浆体事件后,女主(24)因为五条悟受伤ptsd,预备从港黑聘请优秀异能者当五条悟保镖。此时文野设定为mimic时间线,森鸥外(36)一织多用,把织田作卖给了女主,并救下了织田作收养的孩子。事件结束后,织田作和孩子们搬到东京,接受女主雇佣,太宰治还是叛逃。设定横滨因为书的原因,基本没有咒灵产生,文野主要人物也没有咒力,但可以通过咒具看到并拔除咒灵。

  从这个时间开始,女主回归五条家,并接手一部分家族事务。

  2007 玉折篇时间线。五条悟因为不耐烦有人跟着,把织田作送到好说话的学弟灰原雄身边(对灰原说法是让人他帮忙教导咒术基本知识)。土地神任务中,两人因为窗的判断失误,遇到高级别咒灵,织田作通过天衣无缝和特级咒具拔除咒灵。女主受到启发,开始转向咒具研发投资。夏油杰还是接到那个村庄的任务,最终还是杀人叛逃,但娜娜明没有离开咒术界。五条悟(18)受到打击,决定转向培育人才改变咒术界。

  12月,五条悟成年礼后接任五条家家主,并收养伏黑惠(五是挂名监护人,惠还是和姐姐住在一起,生活费是五条悟帮忙从高专申请的,但在五条悟完全掌握五条家后每年新年会邀请伏黑姐弟一起来五条家过)。

  五条悟成为家主后,女主作为家族代表入职咒术监督委员会。

  此后,咒具研发初具效果,可以小批量生产真希用的眼镜和普通咒具,女主和五条悟开始尝试组建以身手优秀,心智坚定的普通人和中低端咒术师为主的队伍。此外,因为某黑心老板的熏陶,五条悟的政斗意识会比原来强不少,虽然表面对高层的态度依旧,但私下里会联合女主,逐渐掌握窗,准备从底层开始架空烂橘子们。

  2011,祈本里香车祸死亡,特级过咒怨灵诞生。

  

  

  后面的故事还没想好,但如果真的写,应该是从五条悟入学,或者2006年开始,前面的设定应该会以回忆或者对话形式展现。

  

  

  

  

咒脑洞2

  设定女主是五条亲姐姐,大6—7岁那种,女主本身无感情线,但其它角色还没设定。这篇文主要是想从一个出身御三家,而且本身还算有天赋的普通人的角度讲故事。

  设定五条家也是那种封建大家族,规矩繁多,但整体比禅院强很多,至少族人之间还算有点情分,对没天赋的族人也不会刻意欺辱(当然,冷漠无视什么的还是有的)。女主母亲本身也是一级咒术师,但在五条还小的时候,死在了诅咒师的袭击之下,女主是母亲带大的,所以女主对诅咒师相当仇恨。五条是支撑女主从亲眼见到母亲被杀的痛苦和恐惧中走出来的支柱。因为当初对家族的不信任和母亲的托付,五条算是女主带大的,对五条会有些保护欲过度,是即使五条成为最强也会担忧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累的类型。女主父亲是五条家主,虽然是那种古板严肃,以家族为重的人设,但内心本身很爱女主和五条,五条和女主自我的性格的养成少不了父亲私下的放纵。对家族,女主属于厌烦又维护那种,一边厌烦家族的古板守旧,但真的有人要为了利益搞家族,还是会站在家族这边。对禅院和加茂,就是厌恶又警惕了,是知道禅院家被灭门,警惕之余会放鞭炮庆祝那种。

  女主能力设定应该是重力或者引力术式,可以用来加强自身,可以达到有点类似无下限那样,让攻击在靠近自己的的时候逐渐减慢到停止的程度,但没有无下限那么逆天,也有类似赫那种大招。女主本身咒力量不低,但因为没有六眼和反转术式,做不到精细操作,一个大招就可以抽空一半的咒力。战斗的时候术式大概最多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的防护,但因为术式也会烧脑,在没有反转术式治疗的情况下,一次性维持超过半个小时得头疼几天。体术水平不错,在咒力强化下大概是交流会真希的水平,平时用刀比较多。成长曲线是很稳定,很平滑那种,最后整体水平大概是一级术师,没有领域,但后面会有简易领域。

  女主外表是温柔大方的大家闺秀,但内在性格暴躁,护短,小心眼还很恶趣味。只是女主一直都很能装,所以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不明真相人士,比如歌姬,一直以为她是温柔善良大姐姐,并不知道五条有不少捉弄她的点子都来自这个表现得温柔善解人意的姐姐。

  女主本身算中立守序类,各类人对她的重要性排行大概是:五条悟>父亲≥重要的朋友亲人>值得活下去的好人>五条家的人>陌生人。

  女主的时间线大概是下面这样。

  15岁前后,因为对家族的厌倦和提升自己的意愿,在五条拥有自保能力后离家去高专求学。

  19岁,高专毕业后上了大学。

  23岁,大学毕业开始游学。

  24岁,怀玉篇时间线,因为收到五条重伤消息赶回来。回来后,联合五条做戏,以受害者身份找上禅院,最后让禅院家把一半的咒具库存“借”给高专使用。后面因为怀疑咒术高层刻意设计五条,为了掌握权利,避免相关事件再发生,进入咒术监督委员会。

  26岁,因为灰原死亡和夏油杰事件对咒术高层完全失去信心,对家族也充满怀疑,帮助五条悟当上了家主。之后就是五条和咒术监督委员会两边打工。家族这边对外上主要是五条,日常事务经营主要是女主和父亲干,可能还会加一些管理型人物和一二级咒术师水平的战斗力。

  咒0故事基本不会变,但这次因为五条权利更大,也有人帮忙,正片故事和动漫会有些不同,但大致路线不会大改。具体怎么发展还没想好。下面是一些想写的片段。

  一个是夏油杰叛逃后,女主非常讨厌杀死无辜的父母,让悟伤心的人渣夏油杰,但由于对方实力高,对悟也很了解,一直没法抓到人(五条悟的说法,而且他还由此拿到了咒术师方追捕夏油杰的权利)。女主只知道他们曾是挚友,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而且夏油杰在十年里也确实没什么大动静。为了顺利抓到他,女主组了一个研究团队,研发了根据咒力残骸和面部识别人的机器(类似现在带面部识别功能的监控),并装在了五条家,高专和东京的一些街道,结果还没完全铺开,就百鬼夜行了。百鬼夜行之后,虽然女主有想把这些东西在咒术界铺开,但顾虑到保守派可能的阻扰,就先只往里面加了一些杀人的诅咒师还有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信息(加她们两个是女主考虑到她们两个只是没有杀过人的小姑娘,而且万一她们要是出了意外,悟可能会有点难过)。一旦记录的人出现,就会把信息传回五条家的监控设备上面。然后,由此女主发现了复活的夏油杰的踪迹,而且认为他又在联系诅咒师搞大事。就通知了五条悟,后面就是涉谷事件大反转了。而且,因为脑花对咒术高层的多年控制,涉谷之后烂橘子要么死,要么失去了威信,五条悟可以相对轻松地进行改革了。

  还有一个是女主作为五条家嫡系大小姐,曾经有和加茂家的人相过亲。但女主事先请人调查,发现相亲那个人在外面养了复数个情人。女主作为受害人,借此大闹加茂家,获得了自由查阅加茂家非核心典籍的权力。在进出加茂家的过程中,女主发现了宪纪的情况。出于培养新生力量和看加茂家笑话的心理,女主和宪纪搭上了线,庇护了他的母亲,作为交换,宪纪成为女主的线人。由这条线,可以写女主发现的脑花的蛛丝马迹。然后在后面,与监控那条线合并。

  还有一个可能写的部分。津美纪昏迷后,惠决定成为咒术师。女主出于消除一切和悟相关的误会的可能性,在新年的时候去看了惠,而且告知了甚尔的事情,还把甚尔的档案给了他。后面涉谷的时候,虽然整个剧情大变样了,但甚尔还是被召唤出来,但这次不再是见面不识,而是好好告别。

  

  

同人脑洞

  一个想写的咒观影体思路

  咒主角团时间线大概在交流会结束后,京都校和东京这边还没分开,然后因为这个大变故的原因,暂时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处理。无CP,可能会带一点乙香。

  某天日本天空上突然出现一个哪里都可以看的投影,上面有咒各篇的名字,可以根据人民的内心,播放选择最多的已经发生过的各个篇章的剧情,未来的剧情篇章都是灰色的,要播放完前置剧情,而且人民共识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播放。

  这个屏幕其实是因为涉谷之后脑花搞的事情太大,导致所有剧情结束后普通人对咒术师敌意特别大,爆发了战争,最后咒术师这方除了少数人都gg了,剩下的人也没几个愿意做白工消灭咒灵,而普通人那边经过脑花和战争后死伤惨重,整体情绪很糟,产生了大量咒灵,又没有人消灭,使普通人情绪进一步恶化,恶性循环,最后导致世界接近毁灭。所以这个屏幕的目的是在脑花搞出大事前播放咒术咒灵的存在,尽量消除普通人对咒术师的排斥和恐惧,播出的片段也不会完全按原著来,会有一些片段被删减,一切为目的服务。大概每天一个篇章,每天早上8点选择新的,9点播放人们选择最多的那个。

  刚开始人民肯定不知道怎么选,最后根据名字,先播咒0,这个播放后会引起人类重视,因为百鬼夜行虽然死人少,但阵仗确实大。后面就是人们在网上讨论选什么了,还有了解咒术或者知道咒术师的人现身说法(我真的好想看大家吐槽普通人虎杖悠仁的逆天身体素质,软包子纯爱战神的疯批操作)。最后会有一个专门的论坛或者app紧急使用,供知道咒术的人和脑子好用的人分析各种信息(当然这是讨论专楼,各种花痴楼,言论攻击楼肯定会有,但基本上不会写)。

  接下来播第1,2集。先是选到第一话的两面宿傩,毕竟知名邪神,人有机会肯定要看知名度大的。第二集跟着一起播放(为了剧情连贯)。这里可以因为人们共识度不够,所以有一个随机选择,选到野蔷薇入学那里,这里重点是介绍咒术师的特点。

  后面剧情的排序还没想好,但有几个剧情特别想写。一个是交流会剧情,交流会之后通过一些操作可以解锁禅院双子剧情,我可太想看到禅院家的人各种争权夺利,最后却被他们看不起的真希灭门的反应了。当然,禅院双子剧情在交流会后一天,这里可以设计交流会之后,禅院家想搞真希和真依,被她们母亲听到,就跑高专这边来报信,然后就留在这边了。双子剧情播放后,直哉和禅院扇想找真希母亲算账,但这边有五条保人,他们只能无能狂怒。(这个时间点五条和这些保守派基本上已经处于撕破脸状态了)。

  涉谷篇会根据主角不同分成不同段。140剧情肯定得写,但这个刺激太大了,前面肯定要有很多铺垫,以免人们对悠仁过于迁怒。想写人因为140剧情产生大量恐慌,咒高层公布五条悟的信息安抚人心,结果后一天就是涉谷五条悟被封印剧情。人们疯狂阴谋论,觉得肯定是咒高层想搞不听话的五条,所以让他独自一人进涉谷,狱门疆肯定也是高层给脑花的。后面还有各种能人给五条提各种整治咒高层烂橘子,建立科学合理的咒灵消灭制度的建议。

  最后怎么结尾还没想到,但应该有以五条为首的咒术师和政府建立相对公平透明的咒术师管理制度,科学家和夜蛾真希等人一起设计制造普通人也可以用的咒具咒骸等剧情。

  

  这个脑洞真的太长了,完全没耐心写。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认领。或者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推荐一下类似的文?

【带卡】寂寞是味噌汤的温度

我在木叶当起点写手的那些日子:

 


 


我们孤独的生活在这座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里,也许只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依存的温度吧。


 


 


 


在酒吧泡着除了喝酒的,其实还有不喝酒的。


很多没有去过酒吧的人对酒吧有误解,觉得那是站在吧台边上装逼的点上一杯一边撩酒保一边小口酌,实际上大部分酒吧的主战场还是小卡座,而且除了酒之外还能点别的,比如宇智波带土一般会点的水果拼盘和青瓜蘸芥末酱。


 


一个城市里同性交友的圈子不大,经济教育程度差不多的会在一个圈子里,混的也都是那几个地方,带土是这里的一员,偶尔有这个需求了就会到这个地方坐下和人聊聊天,聊得觉得合得来就找个地方开个房间解决一下,解决完毕各散东西再也不见。


 


带土一个人住,工作的圈子也不算很宽,这里是他下班后最喜欢来的地方了,就算碰不到合适的,坐一会也能排遣孤独,总比回到家对着孤零零的公寓要好。


老实说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敢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身边的亲朋好友纷纷结婚生子,以前能叫出来混的那帮狐朋狗友也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晚上啊放假啊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好像确实很无聊,久而久之带土也习惯了,在这种热闹的地方虽然是一个人,好像又不只是一个人,有种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吧。


 


坐了一会,一个银发男人坐到了带土隔壁,这种情况一般是要开始聊了,带土想了想什么话题比较好,银发男人开口问“为什么来酒吧却不点酒呢?”


 


“那样不健康。”带土说,端详这个男人的脸,他的头发细细的很蓬松有认真打理过,轮廓属于看着特别舒服的类型,唇角有诱人的一颗痣,声音也很温柔好听,带土想这个人如果能“聊得来”就好了。


 


交流过程异常顺利,坐了一会带土暗示对方是否要去哪里继续,男人爽快的跟着带土走了,实际上附近有很多家不错的宾馆带土也很熟悉,可是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亦或是路上聊得太欢畅没有看路,等带土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站在了带土那间小公寓的门口。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一般来说都不会领人回自己家的,这也算是圈子里的潜规则了吧,带土有点尴尬,对方大概也是熟悉这个圈子规则的人,倒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带土看他有什么打算。


 


可能是这个银发男人看上去和以前那种随随便便一看就是鬼混的人不太一样,又或者是他笑容太温柔声音太好听,带土拧开了家里的门锁请对方进了家门。


 


带土一个人生活在这座城市很多年了,家里住在工作地附近的七层小公寓里,没有电梯,房子老旧,一室一厅,家里布置得还算有生活的味道,所有东西都是整整齐齐分类放好,东西多也不显得杂乱。


 


领对方进了自己家,进了卧室脱了衣服带土就和对方在床上翻云覆雨了起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孤独,找到一个可以依存的温度那么难,即使只有一瞬间,紧贴着依靠着也能获得片刻宁静,内心黑洞的部分被填上,所谓的爱呀,说得好听,人人好像都能有,实际上也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带土只需要这片刻的宁静就够了。


 


对方的技术很好,也很主动,他们渡过了非常值得回味的一个晚上,以至于温存过后便相拥着睡到了天亮,带土捏着被子从床上起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银发男人感到苦恼。


 


他是一个生活还算规律的人,每天三餐一定要按时吃,每天都会花很多心思和时间准备食物,虽然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握着温暖的饭碗也会感到小小的幸福。


 


已经是要准备早餐的时间了,可是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只准备一人份的好像不太礼貌吧,可是要准备两人份的话,这周的食材就不够了,要抽时间去多买一些才行。


 


带土开始做早餐,把面包片切好插进面包机里,煎锅倒上热油,敲开两个生鸡蛋倒锅里用油慢慢煎,煎好了用筷子夹起放进盘子里摆好,牛肉味的香肠和烟熏味的香肠各取一根煎好,生番茄切片摆盘,西兰花过水摆在生番茄旁边,那边锅里的味噌汤已经煮好了香气四溢,打上一碗放在那一碟主食旁边,大功告成。


 


那边的客人已经醒来,带土邀请他到餐桌前吃饭。


 


带土家里的餐桌很小,宜家家私买的,只坐得下两个人,另一张凳子长期空置,此时此刻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银发的男人坐在餐桌前看着这一盘香气四溢的精致餐点恍惚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我对自己的厨艺可是很自信的。”带土说“赶紧吃吧。”


 


银发男人还是发了好一会呆,拿起餐具开始一点点的吃,可能因为太好吃了手上的速度开始加快,很快把整个盘子吃得干干净净,连味增汤的汤渣都没有剩下。


 


“西式早餐为什么配味增汤?”银发男人问。


 


“因为味噌汤是个碗,端在手里暖暖的很舒服。”带土不知道怎么给这个银发男人解释自己的逻辑,吃饭就一定要喝汤,捧着热乎乎饭碗的满足感是拿着杯子喝牛奶无法比拟的呀。


 


吃完早餐带土收拾好餐桌就去洗盘子了,把盘子叠好,和银发男人一起出了门。


 


这种一宿的关系不好问名字,带土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当然他也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叫什么,带回家里睡了一晚纯属意外,总之萍水相逢有缘再见吧。


 


两人站在小公寓门口,带土给自己的房间上锁,身后的银发男人突然问“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


 


和不带回家一样,不问名字实际上也是这个圈子的潜规则之一,除非想长期发展了,可只是睡了一晚,哪到长期发展的程度?


 


难道是那种很纠缠的人吗?这种人也不是没有,约了一晚就纠缠不休,如果是这种人的话现在住址也被知道了,恐怕会很麻烦。


 


带土有点后悔。


 


银发男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盒名片,从里面取出一张递给带土,虽然是工作用的名片,名字和联系方式倒是都好好的写在上面了。


对方叫做旗木卡卡西,是市里很出名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名片印得很精致,用的是高级特种纸,看上去不像是假的。礼尚往来有这么一说吧,人家这么主动,总不能让别人白白期待呀?而且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会纠缠不休的人,递出名片也算是一种诚意。


 


可是带土自己的工作并不需要什么名片,他挠了挠头发,从裤兜里翻出一张有点破旧的便签条,给卡卡西抄了一个手机号。“我是木叶幼儿园的老师。”带土说“叫宇智波带土。”


 


“谢谢。”卡卡西说,很客气的收下带土递给他的纸条,道别了带土。


 


带土的职业很敏感,毕竟家长肯定不愿意有什么问题的老师教小朋友,带土在工作的时候和同事关系融洽,也很受小孩子们的欢迎,如果让家长和学校知道他有这样不检点的一面可就真的糟糕了。


 


可是卡卡西,他没办法对这个人有太大戒心,毕竟他睡在带土床上的时候睡颜非常可爱,吃饭的时候还看着还很感动好像快哭了的样子,应该是个善良的人吧,带土心想,不过就是看着很寂寞啊,也许比带土自己更加寂寞吧。


 


想象中的联系并没有到来,自那以后卡卡西并没有拨通那个号码甚至没有给他发过信息。带土的生活依然就像一根枯燥单一的线一点点顺着往前走,上班,准备食材,回家做饭,偶尔出去找乐子,也只有身边依靠着温度,和捧着味增汤的时候让他觉得这份孤独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把别人带回家的情况再也没有了。


 


人生就这样在单线里一天天浪费掉,某天他又像往常那样混迹在市里某个酒吧,走进去便看到卡卡西和另外的人在谈——大家都是这样,谈得来就出去开房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带土当然不会这么不识趣的上去打扰,找了个卡座坐下点了东西就开始物色场离有没有看着顺眼的,只是刚坐下,那边还在和人谈的卡卡西就跑了过来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了?”卡卡西问。


 


卡卡西挨着他坐,两个人靠的很近肩膀和大腿都挨在一起,说实话肢体语言在某些时候比言语更能表达一个人的意图,更何况他俩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两人都对对方有好感,所以就这样吧。


 


“酒吧外的那条街上有个宾馆,应该还没满房。”带土说。


 


“不能回家吗?”卡卡西很期待的样子,他嘴里说的“家”,指的毫无疑问是带土那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带土一时语塞,也不好拒绝,便带着卡卡西再次回到了家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一个晚上极尽缠绵,直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相互依偎在一起,都不肯放弃这让人舒服的温度。


 


一觉醒来,带土心想,啊,这周又得去买额外的食材了。


 


他是个不喜欢重样的人,早餐是一天里最需要能量的一顿,他打开冰箱翻出了骨汤拉面的食材。用晚上炖好的汤料浇在煮得软硬正好刚合适的面条上,上面配上肉片,葱花,鸣门卷,紫菜,笋干,绿豆芽和木耳丝,骨汤浓得凉一会表面上就要结上一层薄薄的膜,温泉蛋切好放在上面,黄色蛋液顺着蛋白流到面条上,香味可以让熟睡的人馋得醒来。


 


当然还有惯例的一碗,暖暖的味增汤。


 


卡卡西也确实醒来了,坐在餐桌前又开始发呆,面对这样的诱惑还不赶紧下筷子带土也是挺佩服的,好半天才举起筷子夹起面条,又是一副感动得快哭的样子,带土心想虽然很好吃吧,至于吃哭了吗?


 


卡卡西把一碗面吃了个空,味增汤也好好的喝掉了,带土起身捡好两人的碗筷把碗洗了,两人像上次一样出门,站在门口锁门的时候身后的人又开了口。


 


“这么说好像很唐突,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不如在一……”


 


带土转身认真的听卡卡西想说什么,盯着他的眼睛,可是卡卡西剩下的半句话竟然噎回了肚子里,他移开了目光说:“谢谢招待,打扰你不好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可以招待你到我家去吗?”卡卡西补充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谢这两次丰盛的早餐。”


 


“可以啊。”带土爽快的答应“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去给你做顿晚饭吧。”


 


带土以为卡卡西口中的“下次”是主动联系,没想到卡卡西还是把见面的机会交给了上帝,每次带土在酒吧里找乐子总是会见到卡卡西,他和带土一样识趣,每次见到带土有在谈的人就不会主动打扰只打个招呼,结果这么几次都错过了。


 


带土终于按耐不住在遇到卡卡西之前坚决不接受搭讪,终于如愿以偿的等到了两人的“交流”。


 


“还记得上次我说要招待你的事情吗?”卡卡西问。


 


“记得。”带土点点头说。


 


“来我家吧。”卡卡西说。


 


两人便乘着卡卡西的车去了他的家,卡卡西和带土一样也住的是公寓,他的公寓在市里最繁华的路段,一栋三四十层高的楼里,电梯很快,大堂装修得十分豪华,可是打开他家的门却和带土家里完全不同的状态。


 


简直像没人住一样。


 


杂物不多,连家具都只有那么几样,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带土想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一个幽灵,仅仅把这个空间当成一个暂时放置躯体的地方。


 


“新搬来的?”带土问。


 


“住了有好几年了。”卡卡西回答。


 


出于好奇和强迫症,带土打开了卡卡西家里的冰箱,这个冰箱就像新的一样,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几只矿泉水。


 


这个人平时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晚饭吃了吗?”带土问,墙上的钟已经指到了9这个位置。


 


“没有。”片刻的沉默,卡卡西回答。


 


“你搞什么啊!”带土拉着卡卡西出了门,闹市区走不远就有彻夜经营的超市,一边把食材扔进篮子里,带土一边教育卡卡西说“晚餐一定要吃,但是要吃得清淡点才能保证健康,做个烩意粉和蔬菜沙拉吧。”


 


买了一堆食材把卡卡西空得要死的冰箱填得满满的,带土才觉得满意了些,天知道卡卡西会不会把这些食材留着过期,可是总比这家伙一直不吃饭好吧?


 


打开锅炉,想当然调料也全都没有,所幸这些菜也不需要太多调料,带土简单的做好了饭菜,例行煮了一碗汤,把这些碗碗碟碟的放在卡卡西的面前,把筷子递给了他。


 


卡卡西接过筷子并没有立刻吃饭,他虔诚的在这些饭菜前合掌,仿佛上面居住着神灵。


 


“我一直是一个人。”卡卡西说“从小就没有亲人。我的父亲在去世前每天都会早起给我做早餐,后来他去世了,再也没有人给我做过早餐。”


 


“我看你三餐都没怎么好好吃吧?”带土托着腮抱怨着“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我从小也没有亲人啊,一直一个人住,没有亲人也不是能给生活随便找的借口吧?我每天就做着一人份的饭菜,自己吃也不觉得哪里寂寞了。”


 


“况且。”带土捧起了味增汤“捧着汤碗特别幸福啊!”


 


带土奶奶还在的时候,也像这样会给他盛上一碗味增汤,二人坐在一个小小的两人桌上,把那碗热乎乎的汤一起喝完,每次带土做一碗汤放在桌子上,会觉得那空荡荡的桌子对面其实坐着另一个人,有家的味道,家的温度,并不寂寞。


 


“不愧是老师。”卡卡西说“说话听上去都很有道理。”


 


卡卡西开始吃饭,吃的很认真,每一口都很仔细的品尝就像害怕错过了其中某几个用心呈现的味道,把沙拉和意粉吃完,他捧起已经有些凉了的汤,一口一口的喝掉,直到见到碗底。


 


带土捧着脑袋看着认真吃饭的卡卡西,突然想起了已经去世很久很久的亲人,是呢,这一定就是家的味道,家的温度了,桌子的对面坐着另一个人,很认真的把那碗味增汤全部喝完。


 


这座城市这么孤独,一个人走在这里拼搏努力,也扎不下根,家这个东西说到底并不是一个住址,而是一个能给你温暖,陪你吃饭的人呢。


 


大家都在努力寻找着这样一个存在吧,一种幸福,捧起味增汤碗那样的幸福。


 


“那个,带土。”放下汤碗,卡卡西观察着带土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你介意,每天做两人份的饭吗?”


 


“唉?”带土心想他是什么意思,卡卡西赶紧解释“我会交伙食费的,也不会干涉你正常的生活,吃完饭立刻就走不会打扰,还能帮忙洗盘子。”


 


“拒绝的话也没有关系。”卡卡西补充说。


 


家里那张常年没人坐的凳子终于要有主了吗?带土心想,好像也不错,毕竟两个人吃饭的话,能多做几个菜式了,吃起饭来也会更高兴一些吧?


 


“早餐时间是七点半。”带土没有拒绝直接说道“午餐都在单位吃所以不开饭,照顾到大家的下班时间,晚餐是八点,即使不来吃饭,伙食费也会扣掉。”


 


“谢谢。”卡卡西非常感激的笑了。


 


吃完收拾完已经十一点了,在卡卡西家里过夜也不是那么合适,而且带土总觉得做了这个蹭饭的约定后,他和卡卡西之间的关系不能用炮友这么污秽的字眼表达。


 


要说的话,应该是更神圣的存在吧,“味增汤温度的替代”这样的?


 


没有做那些看上去理所当然的事情,带土向卡卡西告辞,对方也不太介意,把带土直接送回了家门口。


 


自那以后,带土家里多个一个食客。


 


约好的七点半,卡卡西通常在七点十五分就站在带土的家门口了,到了时间才会敲门,晚上也一样。带土想卡卡西这样的人工作一定很忙应酬很多,但晚上的那顿他也几乎从未迟到过。


 


两人的家隔得不近,开车需要20分钟左右,带土的家并不在卡卡西上班的路上,他吃完饭需要折返,走更长的一段路到达公司。


 


带土也不知道为什么卡卡西这个人这么执着,这么麻烦也要锲而不舍的跑来蹭饭。虽然卡卡西每周都会给他打一笔伙食费,那个款项远远超越了改善伙食的程度。


 


餐桌上气氛非常融洽,每天早上或者晚上他们都会交流工作和一些私人的事情,开着玩笑,相互给对方念晨报晚报,说着最近听到的趣闻,比谁能更快喝完那碗汤。卡卡西也很注意从不给带土添麻烦,每次吃完饭他会主动起来收拾碗筷,把碗筷洗好放好,向带土道别从不多做停留。


 


这么一晃就是三四个月,带土没有再去酒吧鬼混过,他想其实他这个人很容易满足,也许他要的并不是一个炮友,只是一个坐在餐桌对面陪他吃饭聊天的人罢了。


 


性不能填补心里那个黑洞,有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反而可以。


 


说是爱好像也谈不上,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卡卡西填补了带土心里对亲人那一块的渴求吧。


奶奶去世之后,带土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其实除了亲人之外,根本没有人会无偿的为某个人付出,大家都精力有限,不可能会对不那么重要的东西花很多心思。


 


城市就是这样,说得好听,其实大家都非常冷漠啊。


 


卡卡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客气了,他总觉得带土晚餐之后会像一直以来那样出去猎艳,有时候带土晚上闲得无聊想要留卡卡西陪他一会儿,卡卡西顶多也就在洗碗后陪他看个一两个小时电视就匆匆回家,当然这几个月里两人没发生什么关系。


 


带土很清楚自己对卡卡西的需求主要并不来自那个方面,所以他也并不在意,但如果能一起生活,卡卡西成为自己的亲人,他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为什么卡卡西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呢?如果有,那该多好?他就不用烦恼哪天卡卡西不来蹭饭了他要怎么办,总不能逼着人家交伙食费来蹭饭吧?


 


如果是亲人,就能光明正大的叫过来吃饭了,亲人的话一定不会拒绝不是吗?


 


卡卡西的工作很忙,有时候吃晚餐吃得一脸疲惫,早餐也精神不济,带土努力为他调整伙食,但带土自己的工作也忙了起来,因为快到暑假了,暑假前事情特别多。


 


木叶幼儿园是区里最好的学校,带土是幼儿园中班花组的班主任。按照惯例,班主任需要在暑假前和家长们一个个打招呼说明注意事项。带土班里有好几个学生的家长都在卡卡西那个外企工作,他干脆联系了那边的行政一起搞个几个公司的亲子联谊活动,带土对卡卡西的那个外资企业挺有兴趣的,毕竟也听卡卡西说过很多了。


 


联谊举办得不错,班里的几个孩子家长也都非常配合,活动结束后带土跑到卡卡西他们公司参观,刚好撞见了他的食客和公司同事在一起。


 


卡卡西面对他的时候一直很客气,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出了错,带土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开心的笑容,对着一个黄头发帅气的中年男人,两人的关系融洽极了。带土想了半天也没把这人和卡卡西说的公司八卦里的人对上号,不过想想,卡卡西有个喜欢的人也很正常吧。


 


毕竟他只是个被蹭饭的,他和卡卡西相互尊重对方的隐私,对方还觉得自己来蹭吃打扰到了带土日常的约炮生活,那么卡卡西有几个炮友,有个喜欢的人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可带土就是想了很多,脑子里剧情嗖嗖嗖的拼命往外冒,卡卡西和这个中年人是不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等他们在一起了卡卡西肯定不会再来自己家里蹭饭了吧,毕竟有个恋人,天天跑来蹭饭也会招人多想,他和卡卡西又不是血缘亲戚能忽悠过去,卡卡西要走了,家里那个位置要空了,摆在桌子对面的味增汤再也没有人要喝了。


 


想着想着带土心里难受极了,他回到家简直无心做饭,然而卡卡西还是按时来到了带土家里,电饭锅里的米饭熟了两人就坐在餐桌的两边开吃,聊起了联谊的话题,卡卡西说自己也去看了活动,看到了带土,带土老师工作的样子还真挺帅的啊。


 


带土听卡卡西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他想问清楚,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觉得啊,卡卡西你真的不行,如果我不在的话你的饮食也太差了。”


 


“最近体重增加了很多。”卡卡西说道“承蒙你照顾这么久啦。”


 


“一个人寂寞吗?”带土突然问。


 


“嗯。”卡卡西笑着说“但是现在已经……”


 


“嗷”带土说“那你要不要找个……”


 


他顿了一下,想了想“要不要找个你跟他在一起会很高兴的待着很舒服的人,然后”


 


“过一辈子?”卡卡西问。


 


“嗯。”带土说。


 


“……那你,觉得怎么样?”卡卡西看着餐桌旁边的冰箱不敢看着带土。


 


“嗯?”卡卡西这话是不是说漏了什么,漏了个主语吧?觉得谁怎么样了?


 


“…就是,你觉得…怎么样啊?”卡卡西又问了一遍。


 


“你们公司那个黄头发的挺不错的,不考虑看看吗?”带土问。


 


卡卡西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带土老师你也真是的,那位黄头发的先生是你们班鸣人同学的老爸,上午还一起玩了亲子活动的,怎么一会儿就忘光了?”


 


带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见到卡卡西和人在一起就忘光了,平时来幼儿园接孩子的都是妈妈,原来那位是鸣人的爸爸啊。


短暂的尴尬了一瞬间,卡卡西又移开了眼睛“那个,刚刚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看着带土不说话卡卡西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担心我,怕我没人照顾会吃不饱,特别寂寞吗?”


 


那你就来照顾我一辈子呀。


 


带土心乱如麻,他和卡卡西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今后又会是怎样的关系他搞不清楚了,怎么办,他只想让卡卡西永远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位置,卡卡西到底想要问他索求些什么他不知道,除了做饭给他吃之外他什么都给不了对方啊。


 


“…嗷。”带土扭头看冰箱,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卡卡西没说什么,站起来收拾碗筷,把它们全都洗好摆好,对带土说“今天打扰了。”


 


他像往常那样走了。


 


晚上的时候带土收到一条短信,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里只有一句话“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带土想了半天这是谁。


 


第二天早上带土像往常一样把早餐做好,放在桌子上,看着家里的钟走到七点半的位置等待着门被敲响,可是熟悉的敲门声并没有响起来。


 


卡卡西没有出现。


 


带土等了很久很久,等得都快迟到了才确信卡卡西是真的不来了,他心想卡卡西会不会在路上出了事急得在屋子里乱窜,心想还有个手机号能能联系吧,就翻箱倒柜的找卡卡西给他的那张名片,好不容易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了,把电话号码输进去才发现原来这个号码手机里已经有记录了,就是昨天收到的那个“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


 


带土一瞬间意识到,卡卡西可能不是出了事,而是他真的不会再来了。


 


编辑好的短信没能发出去。


 


带土一个人坐到餐桌前开始吃饭,米饭和生蛋索然无味,煎好的金枪鱼也软塌塌的难吃,味增汤已经冷掉了,捧起来一点幸福的感觉也没有。餐桌对面那个会和他聊天气聊时政摊开早报边吃边看,把味增汤捧起来喝个干净的人没有了。


 


孤独感重新回到了带土的身体,变本加厉非常可怕,他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吃完,把卡卡西的那份处理掉,站在水池边上拧开水龙头给盘子冲水,他突然感到很绝望,原来一个人是这么难受的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味增汤是这么让人想哭的,奶奶去世后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孤独了。


 


需要寻找一个能够依存的温度。


 


很久没有去常年厮混的那间酒吧了,找点乐子虽然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也能暂时温暖一下吧,带土这么想着到了酒吧里,刚进去,酒吧老板就抓住他审问了起来“你和那边那个小伙是不是很熟啊,他喝高了动都动不了,一直窝在那里我们也不好做生意,想办法把他送回家吧。”


 


带土往老板指的那个方向一看,卡卡西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总不能放着不管吧?带土唯有把卡卡西背回了自己家里,放到床上照顾了一番,看着他没有太异样才回到客厅里睡上了沙发。


 


第二天早上带土做好了早餐叫卡卡西起床吃饭,他坐在餐桌前看着摆得很整齐的那一排煎饺,和惯例的味增汤半天没动筷子。


 


“怎么不吃?”带土担心的问“不舒服还是?”


 


卡卡西放下了筷子低下头,白色的桌子上有点点的水渍。带土也吃不进去饭了,放下筷子等着卡卡西平复情绪,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一室一厅的小小空间里安静得可怕,卡卡西的肩膀开始颤抖,依然没有发出声音。


 


带土开始感到很心痛,他站了起来走到对面那人的身前抱住了他,其实他俩很久没有这样身体接触过了,当然昨天醉酒昏迷那次不算。


 


“好了,不喜欢吃也没必要这样,我去做点别的。”带土拍着卡卡西的背脊说,


 


“很好吃真的。”卡卡西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鼻音,他拽着带土两边衣服的下摆不肯放手。


 


“那晚上还来吃吗,今天超市里秋刀鱼打折。”带土说。


 


“好。”卡卡西说“我一定会来的。”


 


其实今天超市里的秋刀鱼并没有打折,谁要在乎这样的事情呢?带土拿了好几盒生鲜包装来屯货,反正卡卡西很喜欢这东西,除了烤着吃还能煎着吃,红烧着吃,还能用黄豆酱蒸着吃,大不了每种都做一款呗。


 


带土在卡卡西面前摆了一桌子菜,把自己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卡卡西吃得很慢很慢,仿佛这一顿饭要吃一辈子那么久。


 


“其实我以前也尝试过像父亲那样早起做早餐,果然还是坚持不下来。”卡卡西苦笑着说“我觉得这个没有一定毅力和执着做不到。”


 


“是啊”带土说“奶奶总是说,只有对着特别重要的人才会很有动力做好吃的,对方吃得幸福的时候自己也会觉得很高兴。”


 


“你高兴吗?”卡卡西问。


 


“很高兴。”带土说“卡卡西,留在这里吧,不要离开了,我们一起生活,成为家人好吗?”


 


“……好。”卡卡西微笑着回答,那个笑容看上去真幸福,就像他捧起味增汤喝的样子,卡卡西感到幸福,带土也会高兴的。


 


“我会给你做饭的,也不收房租水电,但你要承担家务,伙食费也得按时交。”带土说。


 


“那得先退掉那边的房子才行呢。”


 


“晚上怎么睡啊?”


 


“一起啊,床也不小吧。”


 


“那,要做吗?”


 


“都可以啊,如果带土需要的话?”


 


“嗷,那就做吧。”


 


“今晚也要吗?”


 


“要啊。”


 


两人若无其事的商量着好像很不得了的事情,带土开始收拾碗筷。


 


味增汤碗里几乎没有油,过一过水擦一擦就可以了,哗哗啦啦的水冲在碗里,带土擦着这个捧着能感到幸福的碗想了很多。


 


他一直觉得能让自己寂寞消失掉的是味增汤的温度,但那个温度才是寂寞本身啊。


 


这个碗总会让自己想到曾经失去的那份亲情,获得温暖的同时,也会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那些已经不在的重要的东西。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已经找到了,能够依存的温度。


 


 


 


fin


 


 


 



宇智波带土离开的那一天。

我在木叶当起点写手的那些日子:

那是个对木叶居民来说平淡无奇的日子。










1、






宇智波带土被木叶宣判了死刑。




宣判结果是作为六代目火影的旗木卡卡西手里捏着一张纸对着被封印双眼限制四肢的宇智波带土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他听的,带土无法说话,贴着封印缠得一圈圈的脸上自然也看不到任何表情,卡卡西公式般的读完最后一个字,像平常下班放下文件那样普通的放下判决书,浑身轻松的舒了口气。




“感觉还好吗,卡卡西?”凯问。




“嘛,这也没什么…”卡卡西笑着说。




这也没什么——卡卡西心里又对着自己说了一遍,先不论带土作为木叶史上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战犯的下场,使用过轮回天生的身体本来就撑不了几天,木叶对他宣判死刑,所做的也只是在他油尽灯枯之后封印他的身体,顺便给需要交代的木叶村民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这一切没什么问题,带土本人没意见,他作为新上任的六代目火影新官上任也算办了件大事,村民们很满意,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理应是这样没错。
















2、




跟卡卡西同一届的大家几乎都知道,水门班每次任务回来搞庆功宴肯定要去村里的甜品店吃上那么一顿。




这个糟糕透顶庆祝活动的倡议者是谁不言而喻,卡卡西本人是很厌恶的,店里甜腻腻的香味,桌子对面嚼着糯米丸子喝着红豆汤带土的嘴脸,还有摆在面前的那碗红色的里面丢着几颗白色汤圆的玩意儿,多待一秒简直是煎熬。对于这个在卡卡西眼里毫无意义的小队活动被水门称作“团建”,团建团建,团队建设,为了建设团队他不得不忍着喉咙发颤的腻把那一碗红豆汤圆吃完。




队伍里除了他之外都是甜党,带土无甜不欢,水门吃惯了老婆做的点心,琳也对热乎乎的红豆汤圆充满好感,没人对他一进甜品店的门就皱起的眉头表现出一点关心爱护——除了带土,他会把卡卡西碗里的汤圆全部舀到自己碗里,笑嘻嘻的表示“反正卡卡西也不吃我给他解决了吧”,看着带土那被红豆汤热气蒙上一层水雾的护目镜卡卡西很想糊他一脸,然而多次抗议也不能改变水门老师团队建设的决心,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水门班的一个习惯。




带土跟谁要抢他东西一样大口大口的吃汤圆红豆汤还洒出碗来,琳会先把热汤吹一吹再放进嘴里,水门老师总是扬着嘴角着看他们三个,等他们打完吃完闹完了才笑呵呵的把自己那碗吃掉。




卡卡西一直想什么时候能摆脱这种煎熬,直到很久之后的某天卡卡西一个人来到这家店里,掌厨的大婶一看到这熟悉的脸二话不说给他来了四碗红豆汤圆问他你的同伴什么时候来呀?




卡卡西对着这四碗红豆汤圆发呆了好一会,对大婶说他们不会来了。




后来卡卡西再也没有来过这家店,对他来说这里代表着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回忆,既然与他共同享有这份回忆的另外三个人已经不在,那么他也应该把这份珍贵的回忆埋进土里,任凭它在几十年后随着他的逝去化为灰烬。




他从来没想过,握着这份珍贵回忆的另一个人,一直活在天涯的某一边。










3、




漩涡鸣人一直坚信他的老师旗木卡卡西是一个伟大坚强了不起的人。




难搞的事情,不懂的事情,觉得估计要完蛋的事情只要看着卡卡西老师那懒洋洋的微笑就能平静下来,就算鸣人自己心里没底,他始终相信卡卡西老师心里是有底的。




就像佐助这事,他被关起来了,鸣人急得上蹿下跳不知道该怎么办,卡卡西老师还是想方设法把他弄出来了——用了点火影的手段。




鸣人高兴的围着卡卡西转,说卡卡西老师你真的超——厉害的说。卡卡西语气轻松的对鸣人解释说佐助有他和鸣人共同担保,他本人又是与他们共同击败辉夜拯救世界的英雄,村子里的高层虽有意见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这事不算特别难解决。




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甚至无法解除他身上的禁咒和封印坐下来和带土叙叙旧,这个四战最大的战犯实在是太危险,危险到刑审部门不看着他彻底断气都不能轻松下来。卡卡西相信带土,就像鸣人相信佐助一样,可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愿意相信带土呢?他是火影又怎么样,他没办法为带土做任何事,只能平静的听着大家起草好的死刑判决书,在上面签字盖章,并且把那份文件念给带土本人听。




卡卡西老师超——厉害——鸣人说。




卡卡西老师超——厉害——小樱说。




是的、是的、超——厉害哦。 卡卡西揉了揉两个徒弟的脑袋说,心想这简直是嘲讽啊。










4、




卡卡西给带土签的放行条,放行理由那一栏写的是“团建”。




刑审部的人估摸着犯人时间也差不多了大限估计就在今晚,这才把火影大人的放行条批了下来,算是卖火影大人一个面子让他和同学最后叙叙旧,放行时间是早上十点,下午六点带土就必须回到木叶监狱里,在那里度过人生最后的几小时。




火影大人特地请了整整一天假——在四战后木叶重建的工作里这真算是奢侈到极点的待遇了,他早早的就起床了,还特地认真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它们每一天看上去并没有太大不同。




他在刑审部门口等待,甚至显现出了对他来说非常难得一见的情绪,焦虑。几个上忍把带土从牢里牵出来,仔细的给他一层层的解封印,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问题,直到四肢松绑,眼睛上的符文布被解开,带土睁开那对漆黑的,属于宇智波的眼睛,卡卡西才在四战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直面这位昔日的好友。




卡卡西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说话很容易,但卡卡西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是换做十几年前,毫无顾忌的相互挑衅吵架打架你哼一句我啧一声倒还好办,如今的带土早就不是他记忆中被美化成无可替代英雄的那位宇智波带土,这是一个受过很多苦,心中充满仇恨的罪人,卡卡西还记得四战的时候带土对他、对这个世界表达出的那种失望和愤怒,如果带土的心中依然怀着这份失望和愤怒,卡卡西要怎么开口才好呢。




“那个在建造吗?”看着迟迟不肯开口的火影,带土倒是指着远处的火影岩先发了话,山头上是还在建造的卡卡西的头像,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嗯,可以上去看看。”




火影岩上能够俯瞰整个木叶,带土漆黑的双目俯视着这片故土,卡卡西的视线却忍不住停在这个剩下的生命只能用小时来计算的人身上。




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卡卡西记忆中的带土总是吵闹个不停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会委屈的哭会开怀的笑会对所有见到的人谈自己的梦想,身边这个人却沉默着,眉头深锁,脸上一道道的伤疤那么可怖,让人难以想象还有任何积极的情绪能撬开防线钻进这个人的心里。




实际上,卡卡西算得上是一个能活跃气氛的人——有卡卡西在队里,总算不上无聊,阿斯玛是这样评价的。他身上有一种黑色幽默,这种幽默总能让体会得到与体会不到的人都能迅速进入轻松的聊天状态。




“帮我做岩石像的那位工匠建议我摘掉面罩给他做原型。”卡卡西认真的说“但我认为,那样的雕像没人能认得出来。更何况这样更方便未来一些创作者在面罩上进行艺术创作。”




“把鼻子和嘴巴在面罩上画出来?”带土哼笑了一声,在他小时候那些大言不惭的理想宣誓中,好像也有[如果要雕刻本大爷的火影岩,就在防风镜上把写轮眼画出来]这样的话在。




时光倒转,物是人非,刚扬起嘴角的带土又陷入了沉默。




真是糟糕啊,卡卡西心想,他一生从未遇到这样尴尬的情况,他曾经对着刻着带土名字的慰灵碑吐露了无数心事,对着带土本人却就连叙旧都不知道从何叙起。




“被关起来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带土突然开口说“是你的事情啊,卡卡西。”




“你真的,希望当这个火影吗?”




卡卡西怔住了,他没想到带土会这么问他,从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甚至连他自己也没在心里质疑过。




“确实,我对你说过希望你能成为火影。”带土凝视了卡卡西一会儿“那是因为,你被村子里的人信赖并且依靠着,没有人比你更具备火影的资格。但是,这是你想要的吗?卡卡西,你想过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真的想当这个火影吗?




火影这个位置对他要求的实在太多,给予他的实在太少,他只是机械的,理所当然的去做这件事,就像他理所当然的面对父亲的去世,理所当然的接受同伴的牺牲,理所当然的没有办法为带土做任何事。




鸣人的梦想是成为火影,曾经的带土梦想也是成为火影,可是他自己呢。




和成为火影,杀掉某个男人,和谁谁谈恋爱比起来,卡卡西根本没有称得上是梦想的梦想。




他贯彻一生的信条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同伴。




而这个信条,是面前这个人教给他的。












5、






甜品店换了老板。




掌厨的大婶不在了,接任的是大婶的女儿,换了掌厨甜品的味道倒没有变,整个店依然弥漫着让卡卡西难以忍受的甜香味。




卡卡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领着带土来这里,也许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这很有意义,就像一个把自己珍藏的小玩意儿自豪的摆出来给朋友看的孩子,这些东西或许在对方眼里毫无价值,多可笑呀。




“珍贵的回忆”这种东西。




店里的装潢十几年都没有变过,改变的只有那张崭新的方桌,如今也和他们一样步入了中年,两人很有默契的在当年常坐的位置坐了下来,卡卡西招呼老板,点了两碗红豆汤圆。




热乎乎的甜食很快被端了上来,满满一碗,红色的汤汁中间浮着几颗的白色的糯米丸子,带土显得有些高兴,说了句我不客气了便舀着红豆汤开动了起来。




卡卡西还沉浸在过去与现实的交错之中,面前的带土却若无其事的用勺子把碗里的汤圆沥干,放进了卡卡西的碗里。




“这么多年了,我都帮你吃了那么多了,你也吃个一点怎么样。”带土说道,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卡卡西放松的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汤圆甜腻的威力十几年前他是感受过的,简直是要命啊,卡卡西深呼了一口气,做好了在阎王面前走一遭的准备。




“哼哼哼”看着卡卡西皱起的眉头如临大敌的表情带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夸张,捂着肚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指擦了擦眼睛边上挤出来的泪水“那副要死的脸哈哈哈哈,这么多年都没变,你这家伙果然还是笨蛋卡卡西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你这副欠揍的样子倒也没变啊。”卡卡西微笑着说道。




两人相互盯着,下一秒就能打起架来一般,时间就像对了几个折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还是那两个相互斗嘴在甜品店里闹翻天的少年。




卡卡西突然觉得,带土其实没有变,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那份叛逆固执和坚持的延伸罢了,把那一层层障眼法都拨开就会发现,沉睡在最深处的那个带土那么简单易懂。




曾经四个人的方桌上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劝架的和笑呵呵看着的都不在了,甚至连出来和事的老板娘都换成了别人,这份回忆仅剩两人拥有,但至少还有两人,而不是一人。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还在。




有些事情发生了挽救不回来了。




还有一些东西,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永远不会改变。










6、




带土坚持要去第三演习场看看。




去第三演习场当然不是为了抢铃铛,这里是过去那十几年来卡卡西几乎每天都要来的地方,这里有刻着带土名字的慰灵碑。




带土站在慰灵碑前看着碑上自己的名字,这一幕仿佛挺滑稽的,卡卡西和带土却都沉默着,仿佛这真的是一座宇智波带土的墓碑。




但宇智波带土,是不可能有墓碑的。




“他们会把这个名字去掉吗?”带土问卡卡西。




卡卡西沉默了很久,才告诉他那个理所当然却又难以启齿的答案“会。”




“那这个名字,会在这里吗?”带土开玩笑似地指了指卡卡西的胸口。




“会。”




“…谢谢你。”




什么都做不到。




连保留带土在慰灵碑上的名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总的来说,旗木卡卡西是一个坚强的人,世界上的痛苦那么多,谁都没有资格宣扬自己的不幸,卡卡西从不认为自己的不幸比别人更多,他习惯于担任一个引导他人走出痛苦的角色,比起沉浸于痛苦他更乐意于干更有现实意义的事情,不偏私,绝对理性,值得依靠,他可以对着最重要的挚友语气平静的读他的死刑判决书,微笑着答应心怀悲伤的村民们把慰灵碑上的名字去掉让这个他忏悔了十来年的精神寄托变成一块硬邦邦的废料。




他有三个字很想对带土说,但他没有说出口。




带土不需要这三个字。




而卡卡西很明白,如果他说了这三个字,一定不是为了向带土赎罪,而是向内心深处的某个自己赎罪。














7、




如果可以的话,卡卡西希望用自己一切让时间走得再慢一些。




可惜越珍惜流逝得越快,带土给他列的那张清单连一半的地点都没走完,时间就已经差不多了。




带土对卡卡西挥手说再见,仿佛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会站在同样的地方对他打招呼说早上好又见面了啊卡卡西。




带土说再见的时候是笑着的,眼睛弯弯的,嘴角扬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很好看,卡卡西想带土对自己,对木叶一定已经没有遗憾。




来接带土的刑审人员们拿着封印和枷锁过来了,他们给他一层层的戴上枷锁,绑上封印,小心翼翼,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再过不久这个人的生命将会消耗殆尽。




“卡卡西。”带土的眼睛被缠上了第二层封印的时候他开了口。




“别太压抑了,发火揍人哭迟到和罢工都是可以的。”




“不当火影也可以,总之,要开心啊。”




几个人押着带土走进地牢里,地牢的石门缓缓关闭,那个人的身影在卡卡西的视线中被一点一点的遮盖掉,他知道,这是最后,最后的最后了。




你真的,希望当这个火影吗?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一闪而过的答案被定格在最后的时刻最后的画面中,卡卡西瞪大了眼睛,




“带土……”卡卡西对着石门伸出了手,大口呼吸“带土、带土、带土!!!”




“带土!!”




完全关闭的石门背后,没有任何回应。




旗木卡卡西想要什么,答案简直太简单了。




简单得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发现那个答案早就刻在心里,像诅咒一样的缠了他十几年,每每想到“如果可以重新来过”,那一定是他必须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




不需要任何人认可,和成为火影这种伟大的梦想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有唯一一个愿望。




他要守护最重要的同伴,守护他的英雄。




直到永远。












8、




关于红豆汤圆到底有多难吃这个回忆,终于彻底变成专属于卡卡西一个人的回忆。




在带土离开后卡卡西一个人在木叶的街头游走,他见到了鸣人,笑着和他打了招呼,郑重其事的拒绝了凯围着木叶青蛙跳300圈的挑战提议,蹲在犬冢家的墙上喂了一会他家的狗,插着口袋踱步,抬头一看竟然回到了那间甜品店门口。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点了一个红豆汤圆。




汤圆端上来之后,他又问老板要了一个空碗。




他把空碗摆在红豆汤圆的前方,认真的,把这碗红豆汤圆里的汤圆,一颗一颗的挑出来,放进了面前的空碗里。




实际上,旗木卡卡西并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他垂头丧气,怀疑人生,自我厌恶,逃避现实,心里太多放不下,总是装作一副已经放下的样子欺骗自己和所有人。他有太多痛苦,这些痛苦从未离他而去,紧紧勒住他的心勒出一条条血痕,这些结痂的伤痕却成为了一道坚硬的外壳被当成坚强的象征去给他自己以及其他人称赞,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忘记淡然平静的感情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堪的东西。




“对不起。”




对着不会有人吃的这碗汤圆,卡卡西终究是低着头说出了那三个字。










9、




那是一个对于旗木卡卡西以外的所有木叶居民来说平淡无奇的日子。




宇智波带土离开的那一天。



🔒一把锁引发的故事

栗酒:

 一


人究竟能有多倒霉呢?

不是喝凉水塞牙,而是洗澡洗一半突然停电,换保险丝又不小心把自己锁在门外面了,浑身上下除了一条浴巾啥都没有。

带土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单身狗的恶意。所幸带着手机出来照明,带土第一次觉得墙上印的小广告是多么贴心,至少还有个开锁公司的号码可以求助。

不久空荡荡的楼道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带土像看救世主一样庄严地望向楼梯。

来者一头棕色卷发,背着鼓囊囊的小包,此时站在楼梯转角处,仰起脸。

这么年轻的开锁师傅?

对方可能被带土的这身“打扮”震住了,直接愣在那里。

“你……”

“对,就是我,快帮我开锁吧师傅,风吹屁股凉啊。”

卷毛看了看带土,又看了看门,再看了看带土。

“请出示身份证房产证户口本等有效证件。”摊手。

“……”

“你觉得我身上可能会有吗?”

带土强调一般指了指包在腰间的浴巾。

当然不能指望他从浴巾里掏出什么证件。

“没有证明我不能随便给你开锁。”

“这样吧,我邻居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带土有点心虚,刚搬来这个公寓不久,也就见过邻居几次面,也不知道对方记不记得自己。

咚咚咚。

带土敲了敲隔壁的门,有点犹豫。

没动静。

咚咚咚。

还是没动静。

看来是不在家了。

楼上楼下的更不熟,现在打电话给物业估计又要折腾好久。

“您怎么称呼?”

“斯坎儿。”

“斯坎儿师傅,不然您先把门打开,我进去之后立马出示证件行不行?”

“那可不行。”

“为什么!一般开锁不都这样?”

“我怕我打不过你。”

斯坎儿下巴一抬,指向带土的一身肌肉。

带土常年运动练出一身漂亮的肌肉,虽然斯坎儿这么说让他有点得意,但事到如今他只想赶紧进门穿上衣服。

“你把我绑了再开锁行不行?爱怎么绑怎么绑好不好?”带土快崩溃了,就差抱他大腿哭了。

此时楼梯转角又出现了一个老大爷,背着小包,上面红漆印着“xx开锁”的字样。

“哟,小伙子身体真不错啊,这么冷的天,等急了吧?”老大爷一嗓子震得楼上楼下的声控灯都亮了。

带土在风中凌乱了。

斯坎儿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食指勾着钥匙圈转两下,把钥匙插进带土邻居家的门。

“咦?你…”带土无力地伸手。

“我是这家的主人,你的邻居。”斯坎儿握着门把手,冲他眨了下眼。

门关上了。大风刮过,带土哆嗦了一下。

他记得邻居应该是个叫卡卡西的银发男人。

那…卡卡西跟斯坎儿是…情侣?





印象中邻居有一头标志性的银发,老戴着口罩也不知道具体长相。

不过奇怪的是,带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同时出现过,要是情侣的话不至于从来不同框吧。

带土终于在某一天等到了答案。

“有事?”带土打开门,斯坎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带钥匙,手机没电。”

带土心道“你小子也有今天”差点没绷住嘴角上翘。

“你家那位呢?”

“我家那位?”斯坎儿疑惑脸想了一会儿,随即无奈地笑笑,“他今天加班。”

果然,太可疑了。

“你究竟是谁?”带土的语气彻底冷了,放在斯坎儿肩上的右手开始施压。

“好啦好啦,”斯坎儿笑着求饶,这下连声线都变了,“你先松开手,我给你解释。”

斯坎儿伸手抓自己的头发,棕色卷毛脱离了,露出里面的一头银发。

正当带土惊讶之时,斯坎儿又从包里取出湿纸巾把脸上的妆彻底擦干净,露出本身略显苍白的肤色。

“认识我吗?”从声线上就有明显的区分,斯坎儿是轻佻的腔调,而卡卡西声音会沉一些,有点慵懒。

“你为什么…”

“我是个演员啊,因为想早点回家所以一般就带妆走了。”

“那你上次还故意整我!”

“我职业病嘛,你都喊我师傅了。”

“那我要是喊你'老婆',你是不是就该…”

“亲爱的,晚饭已经做好了,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卡卡西反应极为迅速,一改方才死不正经的态度,用温柔、甚至略带暧昧的眼神注视着带土。

砰砰砰。

带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戏真多。”

“现在手机能借我用用了吗?”

“啊…嗯。”带土如梦初醒,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一个人究竟有多幸运呢?

一个编剧隔壁住着一个演员。

熟络起来之后,带土发现自己跟卡卡西特别聊得来,虽然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吵嘴,“三流编剧”“死跑龙套的”互相骂来骂去,但不得不说相处起来真的和谐。

两扇门通常敞着,带土两边跑,直到后来两人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带土也就大大方方把邻居家当自己家了。

卡卡西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带土一边写稿一边等他,而卡卡西回来后会把带土递过来的泡面丢进垃圾桶,亲自去下厨。

后来带土想让卡卡西做饭,只要对着他可怜巴巴地摆出一副极度欲求不满的表情,卡卡西自然就会往厨房走。

带土接了个新电影的大纲,在卡卡西一边找bug一边提意见的双重协助下完成得很顺利。

“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要是你能演就好了。”

“可我只是个死跑龙套的啊。”

“是吗?你演技都超神了。”





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次奇遇呢?

编剧宇智波带土跟投资方旗木卡卡西先生在会议上正式见面了。

带土不记得这个会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

他只知道,又他妈被骗了。

资方对大纲很满意,需要修改的地方非常小。众人拍手称庆。

当然小!眼看着他写的你说小不小!

“可以啊卡卡西,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散会后,带土咬牙切齿。

“不,还得靠你帮我才行。”

“嗯?”

“这电影的主演是我。”

带土气全消了,干干净净。

“而且我确实没有骗你啊,我业余爱好是演戏,之前也确实在剧组跑龙套。”

感情大老板这是去小破公寓去体验生活找感觉?带土想起两人相依为命的种种细节,羞耻到抱着头蹲在地上哀嚎。

“走啦,回家吧,”卡卡西也蹲到他旁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带土,“我又忘带钥匙了。”

“那你今天做饭!”

“哪天不是我做饭?”

“别像结婚七年进入倦怠期的家庭主妇一样!”

“嫁给你我容易吗?这七年来我…”

“你还演!”



————END————



=3=。



[NARUTO/神威组]银河铁道夜paro

夢が見たいのかい:

整理了一下tag才发现我居然一直没把这个发过来_(:з」∠)_虽然(安定地)中间没有写完但比之前那个完整一些


写的时候差不多是刚掉面具没多久的那时候,bug估计有,不过我已经改不动了_(:з」∠)_


然后宫泽贤治先生对不起呜呜呜










银河铁道之夜





“【水之国某地】一役,木叶诞生了两个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忍者,其中一人被称为写轮眼卡卡西,然而另一人的名号响彻他国,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带土头七的最后一天夜里,卡卡西躺在自家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窗外浩瀚的星云像淌着牛奶的长河,从天边一直流到旗木家的院子里,在窗台上汇成小小的一滩白光。盯着天花板已经看了半小时,再这样下去大概也睡不着吧?明天还有任务,要是因为这耽误了可不行。想到这里,卡卡西决定起来去散散步,也许等身体疲惫一些以后,睡意就自然会回来的。


还有些房子的灯是亮着的,卡卡西边走边观望着村子里的状况,大部分都是指挥部所在的几栋建筑。战情确实很紧张,好几次他都看见水门老师神色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跟他和琳回合。


因为战情紧急啊……


确实,战场上没有比时间更宝贵的东西,睡眠和这相比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疲惫了就吃兵粮丸,副作用什么的只要战后再调理就好,只要能在眼下的战争中取胜,代价不足为提。而“对一个中忍在巨石下的尸体弃之不管”这种程度的代价自然就更不会是例外。




他们是在带土被埋在石头下后第二天下午回到村子里的。琳受了些伤,而且卡卡西的左眼还需要尽快回村处理,还有别的任务等着他们完成,所以他们没有时间去敌方腹地的森林里寻找不知葬在何处的带土的尸体。返程时,三人谁也没说话,琳一直咬着牙,不知道哭没哭。


回到村子后,事情的发展也和父亲去世时忍者学校整整放了他一个星期假让他在家里守灵、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不同。村子里的高层说,一是因为没有找到带土的尸体,二是战争形势紧张不给人留丝毫哀悼的空隙,只能批水门班的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两人半天假,给牺牲的带土做个衣冠冢;而作为木叶主要战力的水门老师则是连半天的时间都没给,一回村马上就又被委派了一个A级任务。跟卡卡西讲这件事的时候,老师眼睛里满是沉甸甸的歉意。
“对不起,我会用最快速度回来的。”


老师和他们约好,做完任务就陪他们两个去公共墓地,卡卡西和琳就先去卖带土风镜的店。他们二人在宇智波家住区复杂的小巷里穿行,路过无数个团扇的标记,每经过一个,琳的眼睛好像就要红一圈,等到他们终于找到那家小店,拿着以前三人的合影指给老板看带土的眼镜,得到回复“现在这种型号的已经停产很久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法控制地哭了起来。


“我……我还是不明白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他连忙对老板说抱歉,老板理解地看着她抽动的肩膀,转身钻进了店里。




(去卖他的风镜的店里店主说这种已经停产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你们拿去吧);


头七最后一天晚上卡卡西怎么也睡不着,出去散步,发现带土在村口喊他,于是跟着跑了过去;「快点!再不来就要开走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车厢里,对面坐着带土笑嘻嘻地看着他(嘴唇还是600(601?)那种裂开的样子);


乘客都是认识的人,但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比如站在原野里张开双臂乌鸦和大雁纷纷落下来的鼬哥;比如带着玖辛奈坐在他们隔壁间,对他说「我们很快就会到一个美好的地方去了」的水门老师,比如阴沉着脸念叨柱间柱间柱间的斑爷……然后车厢里的人慢慢变少,最后只剩他们两个,钻石样闪亮的天空也回到夜晚的样子。)






带土摇摇头,坚定地说:


“再大的黑洞我也不怕,我一定要去寻找真正的,理想的世界。不管在哪里,只要我们两个人合力,一定都能成功!”


“好好,一定,一定那样。”


卡卡西应答着,怀疑车厢是不是开了冷气。尽管带着面罩,他还是拉起了围巾。


带土忽然指着窗外欢叫起来。


“看,多么美丽的原野!那里有很多人,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我想,这里大概就是真正的天堂吧?啊!琳也在呀!”


卡卡西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天空中只有一轮血红血红的月亮,上面覆盖着熟悉的勾玉花纹,却有哪里和平常洗脸之后看镜子感觉到的非常不一样,有种无法移开视线却令人恐惧的威慑力。窗外一片雾茫茫,没有带土所说的,美丽的原野。


他转过头想说带土你又没滴眼药水了是不,却发现前一秒还坐着那小宇智波的天鹅绒椅子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无论是他,还是看上去很疼的笑,还是那只一直闪着快乐的光的红眼睛。


还没找琳来包扎,还没想好两人的招该叫什么,还有在五脏六腑翻滚了七天七夜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到底去哪里了?


他茫然地被轰鸣的列车拽入无边的夜里。





卡卡西在一片灰蒙蒙的草地上醒来。先映入眼里的是墨一样的天,然后才是坐在一边的水门老师。他坐起来,想问“带土呢”,却发现喉咙像充血似的堵住,只能念出一句


“水门老师……”


“琳说本来和你约好了任务前一起去慰灵碑的,到了地方却没看见你的影子。让我们找了好一会儿呢,卡卡西。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师,我……带土他……”


他想告诉水门老师他看见了带土,看见了带轮子会飞的房子,看见了钻石色的天空和变成了纸片的鸟,还看见了一个神神叨叨的老爷爷;他想告诉老师天上花纹奇怪的月亮,他还想问老师使用时空忍术移动时是不是就是坐“火车”的那种感觉——即使很遥远的地方也一转眼就能呼啸着抵达——但比起这个,他更想问老师,你知不知道带土去哪里了?还没来得及问出任何一个问题,夜风就海水一样袭来,把“慰灵碑”这个词像冷水一般泼在他身上。他猛地一哆嗦,什么也没说出来。


“难过的话,不讲出来也是可以的。”


卡卡西想,不,水门老师,不是难过,这和难过是不一样的……可那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什么呢?他望着连一点点星星的痕迹也找不到的天空,忽然发现自己右半边脸上沾满了泪水。

乌发赤眼

奶油白汁触手派:

原创女性角色(是的这篇就这么迷)+黑泥向,作者复健中思维颠三倒四,请考虑后点开,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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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坐在对面的男人说:“先生,要摆脱追兵的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男人看上去年龄不小,面孔英俊,几乎能让女人忘记他年龄的那种英俊法。就在刚才,一个面容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和一个少女急匆匆地经过了我们身边,一边还在交换着“他到哪里去了”之类的话语。作为小说家,我的心里已经为他们架设了十种不同的可能性。


“很抱歉,我坐一下就走。”


这是个很习惯利用自己魅力的人,他也确实很有魅力,笑容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点头。可惜的是,一个缺乏灵感的小说家是不会忘记自己职责的。


“我不会要求别的什么……但是我是个需要素材的小说家,要求先生给我讲个故事总是可以的吧。”


对方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像是这种男人,风流韵事一定不少,大概误以为我是那种低俗作家,想要猎奇性地听听花花公子的情史。我只好缩小了要求范围。


“像先生您这种年龄的人,应该看过战时的样子……给我讲个战时的故事就好。”


想到战时,我又觉得有些挫败,不由自主多说了两句。


“作为小说家,我真是羡慕那些看过战争的人啊……死亡永远是最好的素材,和平年代有什么好写的,不就是这个人爱上那个人的故事。”


男人的眼神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他还在微笑,表情控制得极好,瞳孔深处却是缺乏情感的冰冷。


“战时不也一样吗,这个人爱上那个人的故事,最多加上死亡。”


“那当然不一样,死亡,战争,和拯救世界,这些事情能够让最枯燥的爱情故事生动起来,而我们却没有经历它的运气。也正因为这样,读者才更想要经历他们没有目睹的生活。”


我有些激动,生活永远在别处,我们未曾经历过的地方。把那样的生活展现给读者,才称得上小说家。


男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我可以给你讲个我年轻时候的故事。”


他说:“我认识一个人。”


他的眼睛在说:“我爱着一个人。”人们谈到自己的所爱时,表情是非常好辨认的。他的瞳色很深,绝望和温柔交织成没有边际的夜色。


我忍不住说:“您的眼睛真好看。”他真的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容貌有种足以成为武器的锐利感。


他眯着眼摇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眼睛好看的人,可怜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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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这样开始了。那个男人认识的人,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在斟酌要怎样描述他的爱人,面部神色从温柔到悲伤几次变换,最后还是摇头放弃。


“总之,那个人的眼睛非常好看,什么时候都好看。”


我打趣:“好看到能吞噬你所有的形容词?”


他很认真地点头,没有加上这个年龄的人喜欢的俏皮话,我觉得无聊,拖长声音要求他多加点描述。他说他都快不记得了。多年以前的故事,男人们多么无聊,总是对初恋念念不忘。


半响的沉默后,他问:“你死过吗?”, 表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等他往下说。


“在死的时候,面前会变成一片完全的漆黑,无边无际。单纯是看着就会觉得心生恐惧,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陷下去。”


“就是那样黑的眼睛。”


我没有插话。


“那天我没事去欺负他……他也总喜欢找我茬,小孩子打打闹闹成了习惯。他那时候手里正拿着个冰激凌,被我在背后一推,奶油糊了一地“


“我们那个时候,冰激凌还不算便宜。他是孤儿,家里的补助金只有那么多,又喜欢帮那些一分一毫都不肯吃亏的老太太买菜,买贵了还不肯说,最后往往把自己的零花钱都贴进去,要向喜欢的女孩子借钱过月底。那个冰激凌,他大概省了好久……我当时家长还在,对钱没什么概念,这种事是后来慢慢懂的。”


“他盯着冰激凌看了半天,抬头眼睛正对上我的。那么爱哭的人,眼睛里却一点眼泪都没有,满满的只是黑色。我像是被冻住一样,浑身发冷,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你想补偿他?”


他耸耸肩,嘴角的笑容蜷在暗影中:“一直没有做到的事,想不想有什么区别呢?”


“然后呢?”


“他喜欢的女孩子看到了,把冰激凌分给他一半。”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童年间一件无聊的琐事,廉价香精和奶油融化的甜味从夏天一直熏到现在,一具肿胀的尸体,悬浮在记忆之海里。


我这样下结论,他很无奈地摇头反对:“怎么能拿尸体相比。”


“先生您不懂,小说家都要这样写,以现实的惨痛反衬记忆的虚幻美好……你要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改成一具美丽的浮尸,像是死去的公主,穿着礼服在你的记忆里沉睡。“


他开口反对,真是一把好声音,春日融化的雪水一样,明明带着几分柔软的绿意,却还是寒冷刺骨:“这样比不好啊。”


“要我怎么说呢……那件事一直都活在我心里、”


我说,那要比成一颗扭曲的,赤裸的心,从血肉中生长出来,孤零零悬在无边无际的盐水里,每一刻重浊的金属离子都刺得血肉发痛。


“那可是很美好的记忆……年轻人的比喻都这么奇怪吗?”


好题材都被写完了,和平年代,只能堆砌词语博眼球来出位,先生您也应该懂的。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我也确实很久没有看过现在的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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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有什么呢?


“呃……并肩作战,一起训练?”


男人真是不浪漫。


他眯着眼笑:“那你说有什么就有什么吧?”


也就是说,偶尔相碰触时加速的心跳,完全无意的牵手,尴尬的独处,纯情而更加尴尬的表白?


从见面以来这个男人一直在笑,但是直到刚才他的笑声才显得有点真心,好像他真的觉得恋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小姐真是了不得,说实话,和事实相差不远啊。”


我觉得创作力受到了侮辱,脸一下就红了,他没注意,托着下巴好像在自言自语:“那家伙当时心跳到底有没有加速呢?”


视线转移到他自己白皙修长的指尖,手指末端跳出银蓝色电火花,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下结论:“应该是有的,高压电会导致心室肌肉抽搐。”


“那就是,你提到的全部都有。”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他问:“听起来和一般的恋人差不多吗?”


当然听起来和别的故事一样,只有恋爱中的人才觉得自己的故事感天动地,别人看来都是满满陈腔滥调,随便在街上找个腰粗如水桶的大妈都可以给你背出三箩筐来。我装出一副客气样说其实还好,我觉得您叙述的方法很动人。这也不算假话,他音色那么好,无论说什么都令人不自觉心动。


“其实说和一般恋人差不多,我会高兴点。”


是了是了,一般的恋人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快给我点写小说的素材啊,死亡背叛欺骗,什么都可以,让战时的故事烂在肚子里多可惜。我决定把话题扯到更阴沉一点的方面,挖出些足以写文章的东西来。


您现在不高兴吗?


“哪里,我现在就很开心,能活的这么自在的时候也不多。”


他在尴尬的沉默间隙饮下另一杯温酒,声音被酒精洗出点暖意来。


“我确实不需要更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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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开心的时候,谈谈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可以吗?


“眼睛好看的人,说过了。”


还有吗?


其实这是个危险的问题,大部分人形容所爱都只有那几个词,说到兴头上又不肯停下,颠三倒四把所有赞美都贴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像上,最后整理记录,看半天看不出他们的恋人是什么模样,文字描述的只是一片明亮的光。但是面前这个男人一看就缺乏形容词,而且连动脑子想想怎么描述恋人都懒得去做,所以我大概还是安全的。


“顽固,任性,我行我素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


还有呢?


他忽然沉默下来,挺拔的肩线向内缩,好像被人迎着腹部打了一拳,我耐心等着他戴上笑容回答问题,一杯酒过去才看到已经很熟悉的温和笑容。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丧气,我说您不想提就算了。


“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没有骗你。”


算了,换个话题,谈谈你们的表白怎样?


“他要我去他那边,我要他去死。”


先生,我说的不是商量结婚事宜,只是表白而已,表白……还是你们那时候的叫法不一样?


他一本正经:“我们那个年代都是这样表白的,谈妥了就结婚,谈不妥就去死,乱世人聚少离多,做事当然要爽快点。”


我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表白没谈妥,他就去死了?”


他的恋人当然是个死人,这个男人有显而易见的爱着死人的表情。那种空洞的表情隔一段时间就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脸上,准时得像是报时钟,好像他的灵魂有一半属于地府,到规定时间就要离开身体。这种事看一眼就看得出来,不然我一开始也不会缠着他要听个故事。


战时的死去的恋人,多漂亮的故事,写出来满纸都是血腥香气,读者们全都喜欢聚在某人伤口上舔舐鲜血,和苍蝇并无两样。


对面的男人眯着眼看我,表情里都是嘲讽,一具尸体用空洞眼眶看着以他的痛苦讨生活的秃鹫:“你想问他是怎么死的。”


我没有否认,把手中的笔尖凑上记事本。


“为了救我,那时候是战时。”


您的恋人很爱您。


他得意地笑:“当然。”


战友和恋人,还是青梅竹马,除了相爱好像都没有别的选择。


旁边有两个孩子手里拿着三色丸子,打打闹闹地跑出去,稚嫩手指碰到他的肩膀,他忽然又露出了那种恍惚的神情。


恢复过来之后,他露出个温柔的真心笑容,好像真的刚才魂灵出窍和恋人见了一面。


“喜欢甜的,是个站在月光下很好看的人,眼睛好看。”


我没反应过来,他耐心解释,小姐您刚才不是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满身是血的时候都好看,红色眼睛看着我,好像会哭出血来,黑色头发还是很软,我先前偷偷摸了一下,和记忆中的手感没有区别。”


明明说是黑眼睛的,但是红色也好,多些血色显得惨烈。他都不说实话,我也就随便一听,懒得纠正。


“好看到即使他说要毁掉这个世界,即使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是几乎会让人认真考虑和他一起到月亮上去。”


只是几乎?


他眯起眼睛隐藏瞳色,做出一副大人哄小孩的神色,严肃意味太浓,假的很有喜剧风范。


“几乎就很可怕了,世界也几乎完蛋啊。”


差一点就愿意为了他卖掉全世界?


男人笑着点头:“世界那时候可真危险,还好差那么点。”


这个时候,他死去恋人留下的那点余温马上要彻底从他脸上消失了,上翘的嘴角和下弯的眉尾都落回精心计算的弧度,我急急忙忙发问,感觉自己好像想要抓住极夜前日落的光线一样。


“那时候是怎样的场景呢?”


“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情。”


那要不然先生给我编个值得提的故事好了,您已经说了那么多假话,多说几句也无所谓。


我当然不指望这个男人能忽然勤快起来编出个故事哄年轻女孩子,我只是忽然觉得,他需要一个能把话说出来的借口,无论内容真假。


“那……我的恋人背叛了世界投奔黑暗,那时候我在问他为什么,听起来如何?”


可以给五分,六分是为了您的努力,语气太过不真挚,装都不肯装像一点,扣一分。


他眯着眼睛看台灯,好像在光线中可以找到什么人的残影。


“他和那个人站在一起……他怎么会和那种人在一起,他那么笨,什么都做不好。”


他说不下去一样举起酒壶往杯里倒,酒壶已经空了,我用我的给他续上。


我问:“你那时嫉妒吗?”


“那个时候?光想着怎么杀他了,哪来的时间想别的。”


他有些惊异地问:“我听上去很嫉妒?”


“有点,没有到碰见妻子和情夫约会的丈夫那个地步,但是超过了一般人对武力值高的对象羡慕嫉妒恨的语气。”


“那可能还真有点。”他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如此对自己下了定论。


“说起来有点奇怪,但是我是第一次对别人说他的事,以前对自家的狗都没说过。所以语气控制不好。”


那为什么要坐到这桌,又为什么要同意对一个陌生人讲这样一个真假不辨的故事呢,真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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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的最后有平淡的收尾,我叫招待的年轻女孩来买单,说多谢您的故事,很遗憾您的恋人已经不在了,至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场面话说到最后,被他的笑声截住,句尾没接上十分尴尬。


“不,和那家伙相关的回忆,一点好事都没有。他连死了都要给我添乱。”


这个人把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掩藏得那么好,我这时候才发现他入骨的伤痕。


“那天打完仗大家回家,我去洗澡--你们大概不知道,打仗打完的时候,一回家就要洗澡,不然尸体气味味留在家里散不掉。这到后来就成了习惯--我澡洗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我把手套洗了。”


“那手套上面沾的全都是他的血,碰过他的心,留下来好歹算个念想。”


“我跑出去想把手套拿出来,满身肥皂泡,居然在浴室门口滑了一跤。头刚好落在洗衣机前,看着里面制服和手套搅成一堆,被水洗得干干净净。好几天的脏衣服搅在一起,是再也分不出来是哪只了。”


他还在笑,薄而无血色的嘴唇牵出习惯的形状,深黑色眼睛里空无一物如同深渊,我连忙移开视线,不敢看他双眼。


“我就那样全裸着在洗衣机前面发呆,说来也巧,学生爬窗进来叫我去庆功宴。他看到我那样子,吓得从窗台上掉了下来,在地板上砸成橘红色的一团满地乱滚,笑声惊动不少邻居。”


“然后我和他一起笑了,三十岁的大男人全裸着摔了一跤,在洗衣机前发呆,这也确实是件很好笑的事情。现在和那个学生一起吃饭,他有时候还会提这事,然后哈哈大笑。”


“我那学生工作也很辛苦,能让他笑一笑,我也不算没有用处。”


我说不出话来,他在我手背上宽慰性质地轻轻拍了两下,继续往下说。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我骗学生说,我那么失态,是因为一不小心把珍藏的限量版小说洗了。”


“第二天他拿了个本子来要我收下,本子里是那名老师的草稿。那位老师对他来说和父亲一样,草稿他自己也只有那一份,却还是硬塞给了我。”


“你看,年轻人总觉得世界都很坏,再老一点,就会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也不错……只要你能活到老一点。”


他自己哈哈笑了两声,好像刚说了个很得意的笑话。


“最难的不过是活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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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及时地拿来了零钱和签到簿,四周无形的铅幕忽然升起,我松了口气。


他看着我签到,忽然开口建议:“你应该去翻翻前面的签名,都是好素材。”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肯定在那里面看到了恋人的名字,触景生情,才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兴致勃勃往前翻了好久,每张纸上都是满满的名字和做作的情绪,分不出来哪个才是他说的,在月下好看到几乎能让人背叛世界的恋人。


翻了好几遍之后他才挑起一边眉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边缘不平整的纸对我挥了挥,我不礼貌地伸手去抢,他没移开手。


那张纸整页都被认真地用水笔涂黑,只有纸页中间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形,像是某人心口的空洞,在黑色包围中几乎在发光。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签名,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轮白色。


“是他留下的……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


给他留下了一轮月亮的恋人,真是浪漫的结束。


他从我手上拿起纸,那张纸不知怎么着,忽然燃烧起来,火焰从他贫血苍白指尖握着的月亮开始蔓延,直到四角的黑暗都燃烧殆尽,他的手指都还是那样冷淡透明的白,没有一点被明丽火舌温暖的意思。四周吵吵嚷嚷,居然没人注意到这桌的动静。


那个时候我才猜到,这个人的恋人,大概是个不被允许存在,也不被允许被爱上的罪犯。他读懂了我的表情变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动作慵懒放松,好像刚才他并没有失去什么东西。


“小姑娘真好骗,随便编个故事画张画你就信了,老人家我玩得很开心啊。”


我说您这故事编的一点都不真,满是漏洞,勉强做出个微笑的表情。他道歉说不好意思从来不写东西,有漏洞也是难免,站起来的身形瘦削挺拔,逆光之下如纯银的神像,微光烟气带着某个不能提起的名字将他包裹在其中远离人群,好像他天造地设就该如此孤独。


我忽然觉得,那个罪犯一定非常爱他,一定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去爱上别的什么人。奇妙的冲动下,我忍不住说:“您要知道,死去的人终究是死了……。"


他拿起酒杯摇晃,将最后一点微温的残酒同被击碎的灯影一同饮尽。


“每天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来一次,他已经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亲自制定执行的计划。做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从来记不住,等雷切贯穿他胸膛时我才想起来,他已经死了,那是个梦,所以我是可以抱住他的。”


“即使这样,我也会期待做同一个梦……死人是不会痛苦的,会因为心碎而觉得疼痛的只有活人而已,于是我即使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去抱住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因为想要再见一面,去一次次去杀死他。”


微笑的眼睛聚焦在朦胧的满月之下,我在心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恋人,黑色头发,漂亮又惨烈的样子,让他几乎要允许自己在梦里背叛整个世界的眼睛。


“一直到最后都是我,不肯放过他。”



【带卡/柱斑】进展报告16-END

环形废墟:

*此稿字迹模糊不清,有大量被改动的痕迹。 




卡卡西备忘录其三 




当我看见带土出现在病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不过这样才是正确的,这才是带土所期望的,他所需要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我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着琳的样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小男生一般的害羞和紧张,他也曾经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算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之间这段关系早该结束了,他只是被蒙蔽了,而我…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我对自己下的指令是,以朋友的身份照顾带土,找到琳,并避免让带土见到她,琳对带土的意义非同一般,如果让他过早受到刺激,或许局面会变得更加糟糕,这是我当时的考量。现在想想,这是毫无必要的,琳才是带土的救赎,她能让带土安定下来,她是他的希望,我迄今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比不上琳对他的一个微笑。 




那时候也是如此,他对着合影中的琳,偷偷摸摸想吻上去的时候,眼睛在发亮,脸颊红红的,紧张地将嘴贴上去的时候,我趴在窗户那里,然后打断了他。不过,我当时可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不喜欢看到他那副白痴的样子。他喜欢琳,但他一直没有机会表白,因为再后来,他的名字就被刻上了慰灵碑,而琳,也死了。这本该是我们故事的结局,我将用一生的时间来怀念他,来忏悔,用他给我的眼睛替他活着,最后以忍者的身份在某一次任务中死去,本该是这样的。 




而如今,我们变成了敌人,打了一场仗,他输了,成为阶下之囚。他借用十尾之力,施展阴遁之术,放任自己活在内心世界之中,他创造出了琳,但却迟迟不敢面对,他是个胆小鬼。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现在,我甚至不想直视他的眼睛,即使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我就是不想面对他,不是不敢,是不想——他的眼睛,还有那半边脸上的伤疤,都在提醒我那天在神无毗桥发生的事情,我没法绕过这个过去的带土,我对他总是常怀愧疚。但愧疚并不会使我心慈手软,我不会按带土的要求杀了他,他的后半生必须禁锢在监狱之中,他罪孽深重。 




所以当他问我,如果他没想起来,我还会继续骗他吗?我只能沉默,答案是唯一的,会。忍者的本质便是欺骗,诚然如那个里人格所说,我是一名出色的忍者,而优秀的忍者为了任务可以不惜性命,自然不吝欺骗。 




而只有在一件事情上我不曾,也绝不会骗他,我没对他的记忆做任何手脚,更不会让他忘了琳而爱上我,我还没有沦落到如此卑鄙可怜的地步,即便我,在神无毗桥那时就… 




不说那个词了,这本身也没有意义。 




 在带土和我回到家后,我就应当有所察觉,但是太迟了,面对他我总是很难做到绝对的冷静和理智,所以我错失了最后的机会——他将身体交给了里人格。 




我无法描述当我看到,门开开地一刹那,那个人走出来,他带着那个面具,双手抱臂,嘲讽般地说:“很遗憾,卡卡西,你喜欢的那个小鬼再也不会出来了。”那时我的心情。 




   在我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拳将他脸上的面具打落,他毫无还手之力,被这一拳的冲击力揍到倒在了地上。 




“你看,你只会这么狠下心打我呢。”他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我。 




“你做了什么?”我无法抑制我语气中的愤怒,这是最糟糕的局面了。 




“我做了什么?”他语气古怪的重复了下,然后沉下声音问我:“应该是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吧。” 




“带土在哪,他为什么将身体交给了你!”琳,还有琳在,带土不可能抛弃她的。 




“我就是带土。”他面沉如水,缓缓道。 




  “你不是。”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质问他:“带土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你对他做了什么?” 




“卡卡西,难道你认为是我趁机抢占了这具身体?”他冷笑道:“我对这一切根本没兴趣,是那个小鬼自己死心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桌子上那些他刚写的东西。” 




“真是个任性又胆小的家伙。”他摊了摊手,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可你们都爱他。” 




  我推开他,沉默地走进卧室,看了那份进展报告,那上面字迹凌乱潦草,有些地方被水渍打湿了,但的确是带土的笔迹,在看到那句“我想要睡了,再也不想醒来了。”我就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就像当年,我没办法从巨大的岩石底下救出他一样,我总是无法挽回任何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折叠起那张纸,揣在衣服里层的口袋里,那张纸上还残留着余温,所以我搁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我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戴上了面具,倚在门栏那里,用着低哑的嗓音道:“你打算怎么办?如何处置我?” 




   可以说,我的心情糟糕透了,对于他,我很是厌烦。这股厌烦,在他用那比带土要低沉一些的声音问我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如果可以,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我听见自己这么说,他面具里露出的那只眼睛,眼帘颤动了一下,我不为所动地接着道:“但你现在不能死,你不配得到死亡这样轻松的解脱。” 




   他突然笑了起来,但他掩饰情绪并不比带土好到哪里去,他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直直地盯着我道:“是,我不配,我这样的叛忍、罪犯、恶人,活该千刀万剐下地狱不是吗?你们可真是仁慈的过分。” 




   “因为你做错了,你必须承担后果。”我平静道。 




    他顿了下,眼睛尚有些湿润地看着我道:“我该不该高兴,至少你刚才那句话承认我是带土了?” 




  “你不是带土。”我皱着眉,固执地重复道。 




   “好吧,我谁也不是。”他别过脸去。 




    他还站在那里,站在我和带土的卧室里,我有种被侵扰的感觉,便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你该出去了。” 




    他好像还想争辩一下,但是见我爱搭不理的样子,便哼了一声,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间,只扔下一句:“反正我也不需要睡觉。”       




    我看了一眼,他去沙发那缩成一团躺着了,便关上了房门。 




     握着带土用过的笔,我写下了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我只是想写写,用他用过的笔。 




     不过我现在该放下了,我还有任务,我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入其中,所以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捂得热热的纸张,将它抹平,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全都记到心里,便将它撕掉了,扔到了垃圾桶里。 




     ——忍者心得第二十五条,规定忍者是不能掉眼泪的。 




       


      备忘录其四 




  他一天都在我面前晃悠,很烦,但我没法甩开他。 




  我昨天那一拳力气没有收住,今天早上,他的左脸整个肿了起来,于是他索性连面具都不带了,说是硌着疼,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微微抬头,略有些可怜的偷偷瞅了我一眼,但对于他,我丝毫不会愧疚,也不会同情。他只是带土的一个人格,一些黑暗情绪的载体,他不是带土本身。就像我们不能将人的身体器官拆散来便说这些就是这个人了。如果将灵魂比作一个机器,那么,他只是组成其中的一个零件,但他在坏掉的同时也弄坏了整部机器。 




  今天早上,他站在厨房里,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煎锅。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由他做出来就很可笑,或许在我根深蒂固地认知里,只能将他与做毁灭世界这种事联系起来。 




  ——动作太笨拙了。 




  ——锅里油搁多了,火也太大。 




  ——盐撒的一点都不均匀。 




  我皱着眉头,他真的和带土一点都不像,不,他本来就不是带土。但为什么看见他被锅里溅起的油烫到了手的时候,我还是走了过去帮他关了火,拎着他的手去水池那冲水?——他不是带土,我没有理由要对他好。 




  他看起来很高兴,眼睛里都有些放光了,但仍故作冷淡地道:“我这半边是白绝的身子,就算被砍掉也能再长出来,这点伤根本不…” 




  一听他张嘴就烦,我索性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准备走出去。他见我把他晾在一边,也不说话了,关掉水龙头走到灶台那边,从锅里盛出一个并不好看的荷包蛋放到盘子里。 




  “不要误会,我不是特意给你做的早餐。”他将荷包蛋递给我,严肃的神情简直就像在说,“这个世界毫无意义。”一样。 




  我有些弄不清他的意图了,也懒得去猜测,只扔给他一句:“你以后用不着这么做。” 




  “可我在这个身体里的时候,看见那个小鬼也天天给你做早餐。”他脱口而出。 




  看着他红肿的半边脸,还有嘴角的青紫痕迹,那股烦躁感又出现了。 




  我推开他递给我的那个盘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是带土,就算再怎么模仿也是赝品对吗?”他怪声怪气地道。 




  这情况颇为怪异,他前后态度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我顿觉怀疑道:“你究竟是哪个人格?是那个叫阿飞的家伙吗?” 




  “不要总是人格人格的叫,说的我好像是精神病一样。”他抬起下巴,似乎想使态度看起来更为强硬些,但一脸的青肿只是让他看上去很可怜罢了,他说:“我谁也不是。” 




  我们似乎总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否定他,他否定我否定的,然后再否定自己。 




  ——无聊透顶。 




  我不想再与之交谈,便在衣服宽大的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掏出那本好久没看的《亲热天堂》,开始数那一页上的标点符号。 




  他就在旁边站着,不出声的看着我,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说了句:“你把早餐吃了吧,该冷了。” 




  我抬起头,看了眼盘子里那并不怎么好看的荷包蛋,用手指翻动了下书页。 




  “冷掉的东西,就该倒掉。” 




  我数了数,上一页一共有三十六个逗号,四十四个句号。他一共眨了二十五次眼睛,在最后叹了一次气。 




  —— 在我说倒掉的时候。




备忘录其五 




大约上午七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了黑绝的电话,他让我转告带土,让他来花店一趟。 




在我接电话的时候,那个人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执拗,我并不是非吃早餐不可,也并不是非吃荷包蛋不可,但是他仍然如此坚持。 




看着他端上来的两个盘子里的东西,油腻腻的,有些发焦,顿时便觉没有胃口。但我还是用筷子夹了起来,在他偷偷摸摸投来的视线下咬了一口。 




——好咸。 




直到看着我吃完了,他才开始吃,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举止斯文,听不见一点响动,这点和带土有很大的不同,带土向来是急性子,莽撞而热情,即便在餐桌上也是如此,会高兴地说个不停。 




如果用颜色来比喻,那么带土就像是火焰或者岩浆一般热烈的红色,而他,则如同光线照射不到的深海,是沉闷而单调的漆黑。 




“其实我用不着吃东西。”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干净嘴角,然后看着我说道。“但我在这具身体里的时候,看见你和…带土,一起吃饭的样子,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我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往厨房里走。 




  “我只是想强调,我不是特意为你做早餐,我只是…” 他低了低头。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他的声音压得太低太轻了,等我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黑绝让你去一趟花店。”我边洗着碗边说道。 




    他无动于衷:“不去,我要待在家里。” 




  “随便你。”我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好,擦干净手,准备出门。 




  “如果你陪我的话,我就去。”他拦在厨房门口。 




   我沉默了一会,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去探望琳。” 




   他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变化,听到琳这个名字也没有丝毫的触动,只是耸了下肩膀,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去看琳?” 




  “不,是去花店。” 




   我越来越不懂他了,他的种种表现和我所认知的那个人相距甚远,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是在演戏,但我无法从中分析出他这样做有任何的好处。我的任务是保护并监视他,让他从这个精神世界里出来,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他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肌肉也大面积的萎缩了,放任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死,虽说这正遂他意,但是十尾人柱力一旦死亡,三年后,十尾复活,将给刚刚恢复生机的世界带来又一场浩劫。 




     像是读懂我的心事一般,他说:“你放心,我也没有一直呆在这里的打算。”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突然朝我凑近了些,手伸向我,我反射性的往后一退,但后面是门。他的手靠近了我的脖子,粗糙的指腹滑过那里,我没有动,而站在原地,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用遍布伤疤的那只手按住我的左肩,我们贴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他慢慢地靠近,越来越近,直到我们的脸贴合在一起。 




     此刻,我眼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被他清楚的察觉,我不想被他看穿我的情绪,索性闭上了眼睛。他用脸轻轻地在我脸上蹭了蹭,然后在我耳边,用着他惯用的那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声线,缓缓道:“卡卡西,我不会推开你,永远不会。” 




    我倏然睁开了眼睛——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用不着可怜我。”带土爱着琳这件事,我一直都坦然的接受,即便他装作拥抱故意推开了我,也无所谓,这只是他对于我的欺骗一个无足轻重的报复。 




    他突然笑了笑,脸上的疤痕堆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他指指自己的左脸道:“现在应该是你可怜我才对,你看看,只有你揍我的份,我毫无还手之力。” 




   “哦,对了,醒过来我也打不过你了,我的眼睛瞎了,查克拉也被封印住了,人身自由只有一个小隔间的大小。卡卡西,你说我可怜不可怜?” 




    我平静地道:“所以呢?” 




   “所以至少现在,我想…”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我不为所动的推开了他,与他视线相交,道:“你不用耍花招了,多说无益。” 




     他睫毛微微颤动一下,我皱了皱眉,道:“我们现在出门,我陪你去斑那里。”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手替我整了整衣领,然后沉默从房间里拿出那个面具戴在脸上。 




     这便是到今天为止我们全部的对话了——从斑那里回来后他变得异常的安静沉稳,一言不语。我不知道他们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但很显然,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甚至开始拿笔写起东西来,我随意的看了眼,那是进展报告。 




    而就在刚才,当我发现视线一瞬间变得模糊,甚至看不清他背影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进展报告 16  【3月27日】 




  刚一见他,他便揍了我一拳。 




  他向来慵懒无神的眼睛如同利剑般绽着锋芒,因愤怒而握紧的拳头上面青筋暴胀。他站在那里,我隔着面罩也能看到那优美唇形的轮廓,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起伏的胸膛,他非常非常的生气,这让我有些心跳加速,陶醉不已。 




  ——只有我能让他瞬间失去冷静,连情绪都无法掌控,对此,我颇有些得意。虽然代价是我到现在都隐隐作痛的左脸,他那一拳力气可真大。 




  我总是习惯用言语打击他,想看他后悔、痛苦、落荒而逃的样子,但遗憾的是每次出现上述反应的都变成了我自己。他的内心是如此的坚不可摧,过于坦诚直白的回应总是像刀尖刺在我的心口上,嗞嗞往外冒血。 




  在这之前,我一直处于旁观者的角色,我被禁锢在这具身体的深层意识里,看着他和那个小鬼相亲相爱,看着他温柔体贴,包容呵护的样子,内心除却酸涩便只剩下愤怒——凭什么?明明我们是同一个人,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那个小鬼占了? 




  就因为他那故作天真的样子?就因为他的善良无知?就因为他兀自逃避将一切记忆都扔给了我?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们是同一个人,他就是我,我们都是彼此的一部分,密不可分,我们终有一天会融合成同一个意识,成为完整的带土… … 




  但我不甘心啊,只有我,只有我被憎恨着,被仇视着,饱尝着过去和未来无止境的痛苦和绝望,甚至于那个懦弱的家伙,将他的恨与爱都同时分离了出来,构成我意识的一部分——那无形之中滋长的情感,像是峭壁上的生长的藤蔓,憎恨便是其土壤,我越是恨他,便也越爱他,稍不留神就那本只有一角的藤蔓便滋生起来,直至遍布住整个崖壁,届时我将毫无退路。不过正因为这强烈的情感被剥离出来,那个小鬼则变得畏缩不前,因为这份爱是我的,他只剩下仰慕和依恋,他不敢做任何事情,所以那次,在他的情感剧烈的起伏,潜意识渴望我出来的时候,我暂时控制了这具身体。我知道那时候的卡卡西,记忆尚且被封印,无自觉的扮演着温柔的监护人的角色,这个卡卡西,他只是个赝品罢了!但看着他眼睛,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他就是卡卡西,即便我如何欺骗自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哪怕忘掉了一切,卡卡西仍旧不会变。 




  烦死了! 




  … 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写这些无聊的东西,看着上面这些乱七八糟的字,我真觉得自己是精神病,但我还是要接着写下去,我总得留下些什么。 




  既然这整篇报告已经变成了我和卡卡西之间啰嗦琐碎的故事,那么,我就好好讲述一下我和卡卡西相处的事情——他越是忽视我,我便越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越是不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越是要天天做!谁让他总是偷偷看着我,一副缅怀又自责的样子,活像我死了十七八年似的,可我就站在这里,我还活着,哪怕他心里不愿意去面对,我也是带土。 




  而正如我所说,我现在查克拉被封印,眼睛也瞎了,我没能力再做什么了,出了这里,我就是个事实意义上的废物,所以至少现在,至少在还这里的时候,我想和卡卡西维持这段如今他不屑一顾的感情,我想和他像以前那样生活着。




  可他不相信我,他认为我在耍花招骗他。也不怪他,我也不相信我自己,以我目前阴晴不定的性格,或许上一秒我还在柔情蜜意,下一秒,我就恨不得把他的心剜出来。 




  这也是我决定去见斑的原因,我是个极为不稳定的情绪聚合体(我承认,我的确不完整),从他那里或许能问到怎样使我能以稳定的形式存在更长些时间。当然,他也不会白白帮助我的,他的查克拉和我的精神世界融为一体,虽说这个世界是用伊邪纳岐所创造的类真实世界,但毕竟是依附于我的意志,如果我的意识泯灭或崩塌,那么这个世界也会随之瓦解。 




  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与倨傲,有时候他说话的方式真是让人受不了,他十分直接的告诉我——“你必须得消失。” 




  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无言以对。 




  他知道我的弱点,知道我明白这件事情后会做的抉择。 




  在我离开花店的时候,他给我最后的一句话是:“你最像宇智波一族的一点就是能对自己心狠手辣。” 




   


    我扶着面具大笑,这就是我欠卡卡西的啊,谁能像我这么爱他又恨不得摧毁他? 




  一路上,卡卡西都与我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什么都没问,一副懒散放空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无关紧要,我有时候真想剖开他的脑袋瓜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在想他心中的带土?琳?老师?还是他那几个学生? 




  不过肯定是没有我的… …因为即使当他与我对视的时候,他也是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所需要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我再清楚不过了。 




  备忘录其六




  他变得有些不正常,即使对于他这种有着严重精神问题的人来说,这种不正常仍显得相当突出,我有必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记录下来。




  这半个月以来,一切风平浪静,我和他的生活似乎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但又或许有些不同——他坚持每天做饭,早餐时固执地拿荷包蛋练手,现在已经能煎出外形漂亮金黄酥嫩的了。单就厨艺这方面,他的确进步很大,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夸了他一句,他高兴地像小孩一样将面具扔来扔去… …;他不再去花店上班了,而是和我一起每天去医院探望琳,他会给琳讲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逗她开心,而故事里的主角永远是“笨蛋卡卡西”,我并不明白这些故事哪里好笑了,但是他和琳都乐不可支,他甚至说将来要把笨蛋卡卡西的历险故事写成一本书,一本没有结局的书,因为结局意味着这段旅程到达了终点。




  他从不主动提及任何有关现实的问题,每当我问他,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精神世界的时候,他总是含糊其辞,敷衍道:“我不会让我自己变成一具死尸烂掉的。”我觉得他说这话时有些刻意,他大概乐于看到我皱眉的样子。




  晚餐过后,我们除了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用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留声机听音乐他提出的那个想和我跳舞的荒唐提议被我否决了,我们也会聊天,互相讥讽一下对方的理念,他嘲笑我固守陈规,我讽刺他不切实际,然后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冷战后,他会主动去厨房去削水果,削两个,然后装作一脸不耐烦的递给我,我们在吃完后,便暂时言归于好,用下将棋的方式进行较量,通常情况下,他是下不赢我的,但也偶有例外。




   有几次他赢了我,便缠着讨要奖品,也就是那时候,他第一次提出,让我叫一下他的名字,他的眼神有些可怜,但又有些不屑一顾的傲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有点像是帕克没吃饱时瞅着人的样子,我犹豫了下,叫他:“阿飞。”,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便开始用那怪声怪气的腔调让我亲他一下…真是弄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




  我闲来无事也会试着去分析他,他既不像带土小时候那么耿直,也不像阿飞那样古怪欢脱,和我记忆中那个苦大仇深的形象也相距甚远,甚至有时候安静下来,气质又和斑如出一辙。当我问他,他是不是一个崭新的人格时,他很不耐地用——他只是带土的一部分,是个零件这种话来噎我。他的目的达到了,从那之后我再没问过他这些。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正在缓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有些习惯他的存在了,谁让他平均每天近十小时的时间都在我面前晃悠,就连洗完澡也会故意在浴室里喊,他忘拿睡衣了,让我给他递进来,真不知道这种时候他为什么不用他那虚化转移的能力。




  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木叶以及战争的事情,他就像突然忘掉了这一切一样,满足于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连兴趣都发生了让我有些瞠目结舌的转移——在那次我发现他对电视上教如何织毛衣兴致勃勃后,他便大大方方地表现出他对于家政的热衷。




  这就是我要记录下的关于他的几大不正常之处,现总结如下:




  1、性格出入太大,极端化。




  2、对某些问题有刻意逃避隐瞒之嫌。(注:密切关注此点)




  3、兴趣变得古怪。




  4、过于黏人。




  我试着做了几个推断,但总觉得没抓住什么:




  1)他意有所图,刻意伪装(可能性小)




  2)他是分裂出的新人格(虽然说得通,但是遭到本人正面否定)




  3)他理想发生改变,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我们针锋相对的交谈中,他数次表达了对月之眼未能成功的遗憾。)




  4)?????




  ——他到底在想做些什么。




  而这几天,他变得尤为古怪,有时候会一直盯着我不放,眯着眼睛半打量的样子,然后在他写进展报告的纸上涂涂画画。他变得极有耐心,会主动跟我讲一些他居于幕后操纵晓时的心路历程。吃饭的时候,会不停地给我夹菜,然后还要求我也夹给他… …然后也不管我愿不愿,便将他编的故事断断续续的讲给我听。




  “笨蛋卡卡西又开始了他的旅行,这次,他来到了一座有九十九个坏蛋和一个大魔王的森林里。”




  “…这些人都住哪?树上吗?”




  “不要打断我。笨蛋卡卡西被坏蛋抓走了,因为坏蛋们想和他一起玩游戏,一个只有凑足一百个人才能玩的游戏。”




  “… …”




  “但是笨蛋卡卡西要继续旅行,他不想和这些坏蛋在一起玩了,于是,他便说,你们再不放我走,我就让魔王来杀掉你们。”




  “你到底省略了多少前因后果啊。”




  “坏蛋们说,你就留下来吧,你看,这样我们就是一百个人了,我们能够一直玩下去。但是笨蛋卡卡西拒绝了,他说,我是一个冒险家,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绑来了,本来就是错的,这座森林是魔王的,我会找他来消灭你们。”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你不是在讲故事吗?”




  “这就是一个故事啊。”




  他微微的翘起嘴角,扯动着布满伤疤的半边脸,那笑容看上去竟然无比的温和,我有些怔住了。




  他倾过身子,只用嘴唇与我碰触了一秒,便离开了。




  ——“卡卡西,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他用手摸着我的左眼,这么说着。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进展报告17 【3月29日】




  我决定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在我剩下不多的时间里。




  至于卡卡西?




  ——管他怎么想呢。




  *进展报告18 【3月30日】




  卡卡西今天的态度依旧冷淡。




  我知道对付他这样的人必须得积极主动,如果你不把他撬开,他能一个人闷不吭声一整天。




  不过,今天他看我的次数较往常多了五次左右,他以为我没发现?




  *进展报告19 【4月1日】




  为了不被卡卡西听到,我和琳在纸上进行了交流(他看着亲热天堂,根本没注意我们)。




  虽然我明确告诉琳,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带土,但是她坚持如此称呼我。




  我做了件无聊的事情,我替过去的自己表白了,但琳只是笑,说那时候大家都还小,连喜欢是什么不懂。




  我说现在我懂了,她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卡卡西,然后冲我微笑道,你决定好的事情,就按照你的意愿来,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被分离出来的,对卡卡西极端的两种情绪的聚合体而已,我没资格。




  琳却坚持道,你总是欺骗自己,你就是带土啊。




  我很感激她,但我…没办法…




  我病得太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进展报告20 【4月2日】




  今天取得了突破。




  我发现了卡卡西一个弱点,他对我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没辙。




  ——以后就保持如此。




  *进展报告21 【4月3日】




  我想多学点东西,比如把饭做的好吃一些。




  或许这样他能记住我。




  *进展报告22 【4月4日】




  毫无进展。




  我摔碎了三个盘子,我还没法很好的控制我的情绪。




  *进展报告23 【4月5日】




  和卡卡西一起去了趟康复中心,在那里见到了大蛇丸,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变化,舌头舔着嘴唇嗤嗤笑了半天。




  我去见了十尾,和它进行了毫无意义的谈话。




  它似乎虚弱了些,一反常态的安静,我知道,快没时间了。




  *进展报告24 【4月6日】




  卡卡西今天夸我了!




  ——上述语气只是我伪装出的效果。




  我…也只是有一点开心而已。




  *进展报告25 【4月7日】




  我偷偷的看了他锁在抽屉了所有备忘录,竟然是用暗部专用的密码书写的!




  ——不过难不倒我。




  为什么被他一写,事情就变了味了?我有像他文中写得那样神经病吗?




  他显然对某些事情一无所知,才会说出“他所需要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我再清楚不过了。 ”这种话。




  以及,这句话我也用过,我们在这方面可真是默契。




  *进展报告26 【4月8日】




  现在我发现,其实卡卡西这个人真的挺好对付了。




  只要你不违背他的原则和底线,在多数时候,他都顺着你来。




  虽然嘴上很强硬就是了。




  *进展报告27 【4月9日】




  我只是开玩笑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个的。




  但他叫了我的名字。




  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叫我阿飞。




  *进展报告28 【4月11日】




  他真挺好看的,虽然戴着面罩。




  *进展报告29  【4月13日】




  时间快到了。




  为什么这么快?




  ——我还没有把想做的事情做完。




  *进展报告30 【4月14日】




  他习惯吃我做的东西了。




  我和他看完了那部电视剧。




  我和他听完了盘里所有的音乐。




  我和他下了四十三局棋,胜三负四十。




  我想,我该知足了。




  *进展报告31 【4月15】




  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我在他的唇上蹭了下。




  他的头发有种清爽的香味,很软。




  我想一直这么抱着他。




  *进展报告32   【4月16早】




  再见,卡卡西。




     备忘录其七


   


      他走了。




      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我们一起吃完饭,看了会电视,一局棋还没下完的时候,他忽然耍赖般地说,这局下下去肯定是他赢,让我给他一个奖励…我向来不在这方面同他争执,便问他,这回又想干什么?


    


      他挪到我的身边坐下,眼睛一直盯着我,也不说话,我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他突然将手伸到我的面罩上,说:“我想看看你的脸。”


 


     “这是你要的奖励?”我开玩笑道。




      但他却没有笑, 头微微的低垂着,我这时才注意到, 他的脸上少了层血色,显得苍白虚弱。




     “这个不算。”他突然笑了笑,整张脸都舒展开来。




      我没有阻止他掀开我面罩的动作,他慢慢地贴近我,用脸颊与我蹭了蹭,然后凑近我的耳朵那里,低声道:“卡卡西,我告诉你离开这里的方法。”




       我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警惕道:“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你不是一直就想从我这里问出这件事吗?”他眼睛里带着笑意,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勉强自己和我相处,顺着我的意思来,好从我这里套出话来。”




     “你看你看,一这么说你的眼神就变了,卡卡西,看来你还没练到家啊。”他一把将我按回沙发上,平静地与我对视,道:“我是真的想要告诉你,我说过,我不会让自己变成死尸烂在外面的。”




       我只是静静地打量他,揣摩着他这句话的真伪。他像是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沿着我的脸上摸索着,然后将头埋在我的肩窝,低声地娓娓道来。




        “必须如此吗?”听完后,我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他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卡卡西…能陪我说会话吗?”




      “不是一直都在说话吗?”我察觉到他话中的疲惫,以为他累了,便问:“你困了?”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问我:“你觉得我今天早上煎的荷包蛋怎么样?”




      “盐有点多—”




     “… …你干脆不吃盐得了,已经放得很少了。”




     “我还没说完呢,但是还不差,挺好吃的。”




     “那和带土比起来呢?”




     “他没做过这个。”




     “所以说,在这点上我比过他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




     “谁让你那么在意他的?我妒忌!”




      “… …”




     “是真的,卡卡西,我真的妒忌死他了,心酸得要命。”




    “别突然发神经。”




     “每次跟你说真话你都以为我在开玩笑。”




      他收起戏谑的口吻,认真地看着我,我和他视线相交,他的手垂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我的身上,腿像蜷缩着,他缓缓道:“我就是欠你的。”




      “你又犯病了。”




      “估计是欠你太多了,搭上一只眼睛半条命还不够,最后还得…”他自顾自地说着,笑容有些苦涩,但也只是一瞬,便变回平时的样子,他叹息道:“我知道,你总以为我在骗你,怀有目的,哪怕我现在说我爱你,你也只会以为我在做戏,所以我不会说这种话。”


      


       “卡卡西,如果我走了,你能记住我吗?会不会偶尔想起,有过我这么个人?”




      “你能走去哪?”我怀疑地问道。


        


        他摸了摸我的后颈,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灰飞烟灭?”




       在他说完之后,他便就着这个姿势,闭着眼睛,念着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模糊。




       我已经发觉到他的不对劲了,但他制止了我问他,他的声音微弱的有些听不见了,他说:“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你还记得吗?森林里的坏蛋…”




        我知道他的意图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说故事没有结局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 他要走了。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那么任性。




   


      我手指有些颤抖,心口像是被尖锐的刀刃刮擦着,一紧一紧地疼着,但我仍冷静地听他用逐渐虚弱的声音慢慢地说话。




     “我们讲讲坏蛋吧…”他半靠在我的身上,湿热的呼吸触到我的皮肤,他像是叹息又像是高兴般地说着:“坏蛋最好的结局啊,就是像现在这样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说:“对了,我刚才的奖励还没用呢…”




      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靠在我的身上,头微微地动了下,几不可闻地道:“卡卡西,最后…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我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叫他:“带土。”




      他睫毛颤动了一下。




     我抬起手,缓缓地摸着他的头,轻声道:“阿飞。”




      我感觉他笑了,因为我的脖子那里湿润了一片。




     


 


  进展报告33 【4月20日】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要写这个,但是看这个本子上,写了好多的字,好像都是我写的。




  但是我完全看不懂…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我不在木叶村,不在自己的家里,而是在一个戴面罩的大叔的家里…我一开始怀疑这个大叔是不是敌国的忍者把我绑架过来了,但看情况又不是绑架。




  这个屋子里有我和他的合影,我还搂着他的脖子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而且我醒来的时候,那位大叔还攥着我的手,虽然在我醒来的一刹那,他就松开了。他的眼睛里布着血丝,眼睛下面有些发青,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睡觉了。真是奇怪,他是在守着我吗?




  可我真的不认识他。




  当我这么问他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只是和我四目相对,似乎在确认我有没有撒谎。




  “你叫什么?”他语气平直的问道。




  我在忍者学校可是不白读的,观察能力是基本功。从周围这些线索和他的表现很容易判断出来,他肯定是认识我,而且…我们很熟?




  他的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便有股锐气和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宇智波带土。”




  “几岁?”他平静地与我对视。




  “十,十三。”我突然有些紧张,因为那张照片上看起来,我起码三十三了,可我记得我确实是十三,我怕他以为我在撒谎。




  他微微拧了拧眉,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大半张脸都被遮在面罩下面,我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但有些诡异的是,我心里却清晰的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绪重重。




  或许是因为我刚刚醒来,他并没有多问,他伸手去拿桌子上那碗汤,似乎是想递给我,但是并没有——他起身,端着那个碗,走出了房间。




  我松了口气,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在这个屋子里的时候,我老觉得喘不上气,压抑的难受。




  没等我放松多久,他便回来了,还是端着那个碗,那上面正冒着热气。




  ——他刚才…是给我热汤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他像是很习惯照顾我一样,舀了一勺汤晾了一下,然后递到我嘴边。




  “烫吗?”他问道。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再喂的时候,便对着那勺子那吹了吹。




  我顿时有些脸红。




  之后,我一直胡思乱想,试图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到底是谁?和我什么关系?




  我能想到最离谱的大概是,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




  这要被我妈妈知道了,一定会从坟里跳出来骂我的,我身上宇智波家的血统可是在明显不过了。




  等喝完这碗汤,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了一句:“这是哪?”




  我没问他的身份,我直觉他不会告诉我。




  他将碗放好,十分自然地替我擦了擦嘴角,面色沉静地道:“你记得多少?”




  “什么?”




  “除了姓名年龄之外的事情。”




  “很多啊,木叶村,忍校,中忍考试,还有那些需要帮助的老奶奶。”




  我开了个小玩笑,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幽默感,并没有笑,而是冷淡地接着问我:




  “忍校同期的其他人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记得,不过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说说看。”




  “阿斯玛,红,凯,玄间… …”我数了数我记得的人。




  听完,他沉默了一会,注视着我的眼睛,道:“野原琳,你记得吗?”




  我摇了摇头,坦白道:“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手微微地收紧,眼帘微垂。




  “你在房间里呆着,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他起身,嘱咐了我一句,便离开了。




  他似乎很放心,认为我一定会听他的话… …




  ——等等,我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呢。




  可来不及了,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他套了不少话,而且他现在人也不在。我心里泛起嘀咕,这人要不是警惕心太重,那就是天生的口风紧,他从头到尾没透露给我多少信息。




  等他走后,我便将这个屋仔细检查了一遍,搜寻一切能让我得知真相的蛛丝马迹。




  然后我便发现这个叠纸订起的本子,后面几页散落着,看字迹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或者说…是自称为宇智波带土的人写的。这叠标着进展报告的日记,似乎丢失了不少,有一些还被涂抹的乱糟糟的,看不清字迹,剩下的那些内容也平淡无奇,只有一句两句,像是刻意写出来给人看的。




  里面提到的一些人和地方我也毫无印象。




  正当我十分沮丧地想将这叠纸放回去的时候,我发现在有一页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十分的潦草、简短,只有一句话——




  “我把他还给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久,这个他指得谁?卡卡西?(我从报告里得知了那位大叔的名字,这是我到现在唯一的收获。)




  先在这里停下一下笔。




  我刚才又在其他纸的背面看了看,一无所获,




  这句话好像是给另一个人的留言,我不确定是不是给我看的,因为也没写给谁,很随意的一行字,每个字之间还留有很大的空隙,但我仔细观察那些字的时候,发现尾端有些轻微的颤抖,尤其是写“你”的时候,笔压的比其他字还要重。




  我突然灵光一闪,翻开那张纸的正面,找到“你”字正对的那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里对着的,正好是“卡卡西”。




  【4月20日】晚




  我对着镜子看了又看——镜子里的人显然是我,但… …




  这又怎么会是我呢?




  先不说那半张脸遍布的伤疤是怎么弄出来的,这张脸比我以前的要成熟多了,线条也很硬朗,像是我在一觉之间老了十多岁似的。说真的,我对此确实感到新奇,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在一瞬间变成大人,虽然这看上去并不值得羡慕。我的个子高了许多,但是比那个大叔还是要矮一些,我想要和他平视只能仰着头或者微微垫着脚,这真让人感到不愉快。




  对了,忘了写他回来时候的事情,我发现了可疑的几点。




  大概一个多小时,他就回来了。我听见门口的响动,便去开了门——他正准备掏出钥匙,见我已经将门打开了,便将钥匙揣回了兜里。我注意到,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随意的围着一条深蓝针织围巾,他的衣服和头发上,散落着雪花。他戴着面罩,眼皮半阖,连睫毛上也沾着雪花,一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购物袋。他站在那里,高挑而瘦削,走廊间暗沉的橘色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那懒散而平静的神情看上去有点说不出的冷意。




  外面已经是冬天了吗?可我记得在我醒来前,明明还很热,街头还在卖西瓜和冷饮,而且按照时间日记上的时间,现在是四月份,怎么会下雪… …但我当时没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我见他回来了,支吾着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侧过身让他进来。他冲我道了声谢谢,语气平淡而疏远,我心里头莫名的扯动了一下。




  我低着头,看着那袋子,里面是些蔬菜水果。他拎着袋子的那只手冻得通红——我在主动接过那袋东西时与他的手碰触了一下,冻得我瑟缩了一下,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可这有些不合常理。




  他似乎已经料到我看了那些报告,对我说,那上面记得一些东西都无关紧要,让我不用去深究。他这话里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说明,应该还有一些记着重要线索的东西存在,但是他并没有往下再说下去,转而问我晚饭想吃些什么…我有些怔忪,有种感觉从我心里慢慢浮现,好像是…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多年,那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放松对他的警惕,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我甚至连他是敌是友都还没弄清楚。




  晚饭是他做的,除了两个家常菜外,他还煎了一个荷包蛋给我…可他为什么只煎了一个?我有些纳闷,想了想,还是叫了声他的名字,问他:“卡卡西,你不吃吗?”




  他在听到我叫他的一刹那,神情微变,但只极为短暂的几秒,他便面色平静地道:“我不爱吃这个。”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远比那冷淡的神情要来得复杂,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我望着他说了句:“我也不爱吃。”




  他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才道:“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喜欢。”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加了句:“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皱了皱眉,道:“我很讨厌荷包蛋,太油腻了。”




  我看着他始终低着头,又强调了一遍:“我很讨厌吃这个。”




  他终于抬起了头,与我四目相对,我的心口微微一紧,有点不习惯这种对视。正当我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他冲我笑了笑,像是哄小孩那样地道:“那好,我以后不做这个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




  我低下头咬了口那个蛋。




  ——好咸。




  晚饭后是我洗的碗,我坚持如此,毕竟就目前的处境看我是在白吃白喝,没有道理还什么活都让对方干。




  我洗碗的时候,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地看着茶几上那个棋盘,过了好久,他才用手慢慢地拿起棋子,似乎是在复盘,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背微微佝着,像是一张未张满的弓,看似懒散闲适却时刻会紧绷起来。他身上总带着这种道不清的矛盾感,就像此刻,他侧脸看上去明明毫无表情,如同硬质的花岗岩一样深邃而沉默,但只要看着他,就仿佛能感受他在那平静下压抑的情绪,我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句来形容这种感觉,非要说的话,就好比是凛冬时无法消融的冰雪,你不用伸手触碰到它,那股凉意便已袭身而上,寒冷刺骨。




  在我过去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谜团重重沉默少言,拒人千里的同时又温和有礼,而当他冲我微笑的时候,却让我无端的心惊胆战。




  我试图去套他的话,但我发现我连靠近他都很难做到,我的身体似乎本能的排斥与他接近,但是视线又无法从他身上挪开,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事物… …尤其是当他凝视着那盘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正在等待着对面空旷的位置,等待那里坐着一个人,冲他招手道:“卡卡西,来下一局。”




  他等待着那个人耍赖般地道:“我赢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但我知道他等不到了,因为我看见他抬起眼看着那个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备忘录其八




  他总是这么任性,一而再再而三。




  但我无法去责备他,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他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我,神情紧张惴惴不安,警惕得像是来到了陌生地方的动物一样。我并不失望于此事,毕竟对于他,遗忘或许能够给他一线生机。




  他后来的经历使得他偏执而矛盾,理智谨慎步步为营的同时又些不合时宜的疯狂,所以直到最后,哪怕他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我也并不认为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人总是无法背离自己的本性,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他要扮演阿飞这个角色的原因——他从小便是如此,总弄出些滑稽可笑的纰漏,但我并没有因为而瞧不起他,相反,他于那时的我来说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在我叫他哭包和吊车尾的同时,也不曾忽略他的梦想——成为火影,将家族的标志刻上影岩。




  在那个战争的年代,像他这样的人实则是少数,更多的是同我一样——没有家族,没有伟大的梦想,每天睁开眼睛便是战斗,接不完的任务,杀不完的敌人,那些所谓英雄和崇高的理想早已遥不可及,在你清醒的认识并不断强化忍者本身便是战争的工具这个事实时,何谈梦想?但就是有带土这样天真的人,明明是家族的平庸之辈,明明胆小爱哭,就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当面说出来,他却能笑着说他终有一天能成为火影。




  对他,我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但唯有他说这句话时候,我正视着他,对上他的双眼,竟觉得有种坚不可摧的意志,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岩浆在滚啸,热烫而浓烈、胸腔不断的鼓噪。




  宇智波带土,宇智波带土,宇智波带土




  我曾以为,他的信念是不会磨灭的,即便那时以为他已亡故,我仍然如此坚信着,践行他的理念、模仿他的一切,直至最后,我甚至感觉,带土有一部分的灵魂在我身上苏醒,他仍然还活着,并通过我们共同的那只眼睛,看着他所热爱的这个世界。




  而后来的事情,已经毋庸赘述,他走上他人生中最不应该走的那条路,而那些理想信念早已弃之如敝履,当年那闪耀着热烈光芒的眼睛早已死气沉沉。




  所以我看着现在的他,时光仿佛回溯到十数年前。即便他忘了我,忘了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我也并不感到失望与难过,即便偶尔间隙,我不可避免的会想起和阿飞那未完的一局——无论和哪个时候的带土,我和他之间总是留有遗憾。




  现在的他也尽可能避免与我接触,但我能感受他情绪的变化——




  他在惧怕我,即便他强撑出那种落落大方的镇定,但是毕竟是心理年龄退化了,演技完全不堪与后时相较。




  我问了他一些问题,没有费力就得知了他的情况,他没有撒谎,也没有此必要。他的遗忘比我想象中要彻底,那么,在此之前阿飞告诉我的出去的方法或许已经行之无效了。




  而我们彼此的时间都不多了,我必须要救他,无论是出于任务或者私情,我都不能让他死。




  我去了趟花店,如果连那个人都不知道别的方法的话,也只能那样做了,虽然我并不想重蹈覆辙。在花店门口,黑绝拦下了我,说店主正在看书,没时间会客。我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站了大约一个小时,才被允许进去。我本以为这是宇智波斑故意难为我,毕竟从任何意义上我们都不是一路人,但直到离开的时候白绝告知我,我被拦在外面的原因很简单——这外面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他送给柱间的一盆花都被冻死了。




  我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绝只是看了我一眼,捂着嘴笑,幽幽道:




  ——因为你… …




  让阿飞伤心了啊。


    




进展报告34 【4月23日】




 外面的雪停了。    




 地上是白茫茫的一片,连脚印都看不见几个,鸟鸣的声音也很少听到,寂静而单调。




  他从不向我解释什么,甚至很少与我说话。起初这种沉默的,连眼神都不用交汇的气氛让我感到很安心。他的眼睛虽然总是无神的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但是只是他出现在我身边,我的汗毛便倒竖,心也开始揪起来,我的眼前总出现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的片段,这让我有些害怕。我知道不该用害怕这个词,以火影为目标的人应该是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看来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我没有办法很清楚的描述这种害怕的感觉,我就像是被一分为二了。拿我这身上不明所以的一半伤疤来说,我不清楚它的来历,我没有这部分记忆,在此之前我也没见过卡卡西这个人,我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木叶村。可是现在,我的的确确生活在这里,和一个我所认为的陌生人,就好像这一半的我和另一半的我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生活着,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某一天,一觉醒来,我误闯进了这里,我成为了他。这种想法纵然荒诞可笑,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我将那沓写着进展报告的纸翻来覆去的看,那上面提到我得病了,我很想去问问卡卡西那所谓的病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只要看着他,看着他戴着面罩轮廓分明的脸,半阖的眼睛…心里就开始打颤,原本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话也像是泡在水里的面一样糊成一团,最终在他的视线下,我只能耳朵发烫低下头含糊的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躲回到了房间里,对着床头柜那张我和他头挨着头,同围着一条芥末黄长围巾的照片发愣。




 那看上去,我们亲密的好像住在同一个洞穴的松鼠,在冬天里互相依偎着取暖。照片上两个人都在笑,连眼睛都是温暖的,呵出的白色的雾气仿佛近在眼前… …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我心口变得空荡荡的,冰凉的空气嗖嗖地灌进来,我努力地使自己去想别的事情,便将那张照片向下盖住,翻了个身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没多久他来敲门了,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第一反应是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要在他面前这么注重仪表。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我还是在确保自己看起来万无一失之后,才开了门让他进来。




  他的眼睛在我还没来得及叠的被子上扫了一眼,我身体立刻有些僵硬,就像是被当场逮住作弊一样心里发慌,我往床边那侧了侧身,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只有今天没叠被子。”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显得我十分心虚,我本来可以大大方方理直气壮,这是我住的房间,但我表现的好像他才是这的主人。




   他随意的甩甩手表示不在意这件事,配合他那懒散的神情我觉得我受到了冷待,他根本不关心我,至少不像我刚醒来那样关心。




   “带土。”他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清朗而低沉,让我有些出神的想起,在村里听过的一位老艺人弹奏的古琴,也是像这样,让人心口像是被拨乱了似的,胸口一阵阵的嗡鸣。




    他让我换上厚衣服,他要带过我一个地方。




    他熟练的从衣柜里取下一件黑色长款大衣、衬衫裤子等递给我,堵下了我快要问出口的——你要带我去哪?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神情是一贯的平静。就像我刚才写到的,他从不向我解释什么…但现在,我觉得并不好过。




     我站在原地等着他离开我好换衣服,但是他像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一样仍然安静的看着我,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小声提醒他道:“我要换衣服。”




     他一动不动,只是抬了抬眼皮:“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我被噎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在我想该怎么礼貌又不生疏的请他出去时,他又叫了声我的名字,催促了我一句, 我的身体便不听指挥的迅速自己动起来,几秒钟就解开了睡衣的扣子,开始脱起衣服。




    ——我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但是上衣已经脱了,我便索性转过身开始脱睡裤,我还没有别人面前坦露的习惯,那让人浑身不自在。而就在我脱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他的气息,还有他那略有些冰凉的指温,贴在我的背脊那里,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他贴近我的那部分。




     他环住我的腰,附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帮你。”




     然后我便感到一股力道,让我转身,和他面对面,四目相对。他的手指沿着我右边脸皱折蜿蜒的疤痕抚摸着,我的胸腔像是股火苗,随着他一下下的抚摸,热烈而旺盛的燃烧着,而就这在这股火焰将我浑身都烧得滚烫的时候,他出其不意的拉下了他的面罩,我眼睛连一下都不敢眨,但是还是未能看清他面罩下面的样子,因为他的唇已经覆盖上我的,温柔得像是飘散在水面的叶子,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和人接过吻了,因为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甚至连嘴唇的温度和触感都仿佛深刻在记忆里… …他的吻和他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在开始温柔的触碰后,便是激烈而火热,我的身体本能的配合着他,我甚至不知道这种本能是哪来的,但是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我变成主导,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热气呼在我的脸上,我双手紧紧的箍住他的腰,我们严丝合缝的贴合着,汗水沿着额头向下流,沾湿了鬓角,他银色的头发闪着明亮的光泽。




   “带土,看来无论是哪个你,精力都一样充沛。”   




  他声音有丝沙哑的性感,他看着我半开玩笑的说道。然后便迅速的又戴上他的面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已经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平静的好像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该出发了。”他这样说着。




   我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将我的睡裤褪下。他转过身不再看我,我动作迟缓的穿着衣服,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谜团和漩涡卷进去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个吻。




  但我仍然没问他,或许在他眼里,我表现的更为冷淡和沉默。




  我换好衣服,他在临出门时披上一件大衣,和我这件是同样款式的,而当他从外面的衣柜拿出围巾戴上时,我有些怔忪,那是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条。




   外面仍然严寒刺骨,风吹得树摇影动。我和他并肩走着,不时的看着那条围巾,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脚步放缓,低下头看着我问道:“冷吗?”




    我没有作声,我的脑袋那时已经迟钝到没法很快做出反应。他停了下来,拉了下我的衣袖,我也停在原地,他望着我微笑了一下,眼睛弯了弯,柔和得和地下那白绒绒的雪花一样,只是看着,就好像要融化了。他解下那条围巾,将我揽了过来,重新缠绕在我们两人的脖间,那围巾很长,两人围起来仍有余裕,粗软的毛线,温暖的贴在皮肤上,像是伸手放在冒着热气的火炉边。


  


    他伸出手,同我的挽在一起,风吹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头发缠绕在一起,连着那条围巾,彼此体温也像是贴在一起,我几乎忘了外面的严寒,全身上下都暖乎乎的。




    我跟着他这么走着,不知目的,不知去处,前方白雪皑皑,连着这天幕尽头,仿佛只剩下我们。




进展报告35 【4月24日】


事情有点不对劲,经过上次那件事后。




进展报告36 【4月25日】


可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




进展报告37 【4月26日】


就这样过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进展报告38 【4月27日】




 我不该再胡思乱想了,我的大脑,不,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我,不能再靠近他!他太危险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目的。




 或许我变成现在这样和他有直接的关系,哪怕他表现的再平静,但是仍然有些破绽。




那天我就发现他有些怪怪的,他带我去了一家医院,奇怪的是那里的人竟然都认识我。有个头发很长,瘦削阴森的男人还和我打招呼,问我的情况,好在卡卡西挡在我前面,没让我和那个人直接交谈。他和那个人寒暄了几句就拉着我走了,我和那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做出一个口型。我当时看见他笑就头皮发麻,根本没顾着想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回忆来看,他大约说的是“来找我”。我不觉得我能和他进行什么愉快的交谈,他看起来就像是匍匐在草丛里的蛇还是别的什么冷冰冰带鳞片的动物,我向来不喜欢这种阴测测的人,他们多半是善于谎言和欺骗的阴谋家,比较起来,我更信任卡卡西,哪怕他从不多话,隐瞒了我很多事,甚至让我觉得很危险,但是我觉得他不会骗我。




卡卡西带我去了一个小房间,那里面有个大铁笼子,关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动物!我甚至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是动物,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体型庞大的家伙安静的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它的胸腔那个部位还在微微起伏,嘴里散发出诡异的气味,它看起来和死了差不多。卡卡西看到它的时候,脸色立刻变了,他的眉毛深深的拧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深沉而凝重,他指了下那个笼子,示意我走过去。我的身体一向比我要听他的话…我靠近那个笼子,心里有些打鼓,这个大家伙看起来比那些猛兽什么可怕多了,它的爪子伸出来都能将我贯穿,不过看起来它似乎已经没那个气力了。等我在笼子跟前站定,它缓缓睁开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很像是夜晚风吹过洞穴时的啸声。




  它的眼睛很大,只有一只,上面有一圈圈的纹路,让我莫名的觉得很熟悉。它那样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只是用那只独眼看着我,那里面有些浑浊的液体在打转,使它看上去很不妙。我像是突然拥有了某种怪异的能力,我感觉它在跟我对话,我们似乎是连接在一起的,甚至于它眼中那隐隐的蔑视和不甘我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的脑袋像是被电流击过,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往里面穿凿着,两个画面不停地在里面打转,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子,还有被压在石头底下的我… …




  我身上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疼,腿几乎有些支持不住了,在我感觉脚发软有下坠感的时候,一个沉稳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是卡卡西。他的眼神比刚才还要凝重,在扶住我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时间之类的话,我当时耳中嗡鸣作响,没有听的很清楚,但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对他撒了谎。


      


   我们走出去的时候,那个大家伙已经闭上了眼睛,它的呼吸比刚才还要微弱了。




  ——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我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要来了,但我不知道我究竟在等待些什么,我也没有去再去细想,因为卡卡西的那个吻扰乱了我,让我不知所措,沉迷在掀开他的面具,拨开他那层用平静掩饰的坚硬的壳,我想看看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的,这让我万分着迷,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开始对他的畏惧。




   就在昨天的晚上,我们正准备睡下,他脱下上衣,露出手臂上那个像是钩状火焰的刺青,我脑袋中突然模糊的闪过什么,便问了他一句:“你杀过人吗?”




    他安静的点了点头。




    我像是有点着魔似的接着问道:“你杀过同伴吗?”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的眼皮微微的抬起,我注意到他的手臂有些颤抖,脖子向下低了一些,脸隐藏在阴影里,他的声音像是鼓锤敲出的闷响,他没有看着我。




      “杀过。”




     “你后悔吗?”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里面的情感复杂到无法形容。




     “人死了,一切便已终了。”




     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知道他原本不想这么说的,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原本到这里我本应该不再问下去,要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害怕过多的面对他,即使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但是我们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是今天,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像是有什么在催促着我,在逼迫着我。




    “如果这个世界已经到了逼迫人杀害自己同伴的地步,那么我宁可毁掉它。”




    “卡卡西,你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为什么要去面对一个这样的世界…混乱无序,相互倾轧,残忍肮——”




   “够了!带土。”




   他从未用这么大的声音和我说过话,他站起身来,眼睛变得冷酷而危险,那神情莫名的让我感到安心,好像这样才应该是真正的他。




——他不该在我面前掩饰什么。




——他不该骗我。




——不,他不会骗我。




他是卡卡西。


 


我的身体突然像卸了劲一样,刚才那股狂热,接近疯狂的感觉退潮般的涌下去了,我怔怔的看着俯视着我的卡卡西,突然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如此的冷淡,但是却饱含着同情和怜悯,十分矛盾的杂糅在一起。在那一瞬间,我感到我似乎接近真相的那一部分。




他就是如此看待我的, 他怜悯我,他提防我。




而我终于也确确实实的明白了,他之所以搬来和我一起睡,并不是出于别的我所想象那种,甚至那天的吻或许也是他刻意为之的。




他是为了监视我。




他是在试探我。




我却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我想我该远远的躲开他了,他太危险了。




   


进展报告39 【5月2日】




我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从大蛇丸这里。




在大概两个小时之前,他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抚摸着松木桌子上的一只蜥蜴标本,用他那蛇类般的金色竖瞳打量着我,眼神像是打量猎物或者实验品那样的兴趣盎然。他并不意外我的拜访,我还未开口,他便请邀请我进到他的办公室,那里两杯刚泡好的茶正冒着热气。




“带土君来找我,想问关于卡卡西的事情,还是关于你自身呢?”他开门见山道,手指绕着鬓边的长发,青白的嘴唇露出的笑容有些不可捉摸。




虽然他表现的礼貌而温文,但是我仍对他抱有极强的警惕,我知道他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才让我来找他。




“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




他的舌头在下唇那打了转,慈爱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全部。”




“我要做些什么你才愿意告诉我。”我平静的目视着他,虽然我并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一下下地摸着那个干燥的蜥蜴硬皱的表皮,像是获得了极大的快乐一般陈述道:“不用你做任何事情,我会告你所有的真相,听完后便由你做出选择,你尽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




 “为什么?”我有些怀疑,他为什么如此轻易的便告诉我,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种无所图的好心人。




 他又露出那种阴测测的笑容,他眯着眼睛,脖子往我这伸了伸,像是一条游走的蟒蛇。




  “我是个观察者,一名科学家。”他如此解释道:“世间万物都是我研究的对象,而现在,此时此刻,我对你的人生,你的选择充满兴趣。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撒谎,因为那会影响这个美妙实验的结果。”




  他用右手敲了敲桌子的边缘,发出磕磕的响声,我的心跳随之逐渐加快,我仿佛闻到了柏油和甘松香的气味,手里握着的那个温热的白瓷茶杯也变得滚烫而沉重。




  “我们从十八年前讲起好了——”他的声音黏嗒而潮湿,带着一丝阴柔。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听完之时我手里的那杯热茶早已变得冰凉,我循着他的话语,仿佛穿过了一漫长而漆黑的隧道,一条蜿蜒曲折的昏暗巷道,但那尽头不是苍白的曙光,而是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脸庞,埋在尘埃里。




   “所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是假的?真正的我…在哪?”我发出的声音喑哑而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略有些不赞同的蹙了蹙眉,交叉着双手颇为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你认为什么才是真实?”




   “原来的世界…木叶村…忍者…还有,还有战争——”我思绪无比混乱,断断续续的说着。




    他摇了摇头,眼里露出那种近乎痴迷的微光,像是对我在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看,在我讲完那个故事之前,你不曾怀疑过这个世界,因为这里的一切除却你上述提到的那些无关紧要的构成,它本身便如此真实而独立,这就是六道仙人的力量,或者说,十尾的力量。”




   “你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生活着。”他微笑着,放在标本上手指骨节分明而苍白,那下面那只惨绿的蜥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睁着那鼓着的黢黑的眼球盯着我。




    “不——这里都是假的。”我摇了摇头,坚定自己的想法:“这里的人,包括你在内,都不是原本的,如果谁想要离开,他就能离开这里,因为外面的世界,我所在的那个地方,才是现实,这里只是…只是一粒糖果那样的世界,被亮晶晶的纸包着。”




 他笑了,原本瘦削凹陷的脸颊也变得丰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蔼的医生。




  “带土君,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我看着他,摇了摇了头。




“比起用谎言欺骗别人,你更擅于欺骗自己。”他慢悠悠的,像打着节拍那样的说着,声音幽远而低沉。




“什么意思。”




“糖果的世界会在撕开那层纸后就轻易的融化,而这里——”他看向窗外丛丛的山毛榉,一字字仿佛钝器砸地———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消失。”




直到他离开这里,我仍然处于一种迷迷蒙蒙的状态,周围尽是迷雾,而我面前却有无数的岔道,所有的指示牌都语焉不详,带着暧昧的揶揄。




 我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隔着玻璃在看另一个人搭台唱戏,但底下的观众却说上面的那个人就是我,然后恍然间,那个站在台上的就变作了我,而他站在了玻璃的后面,不发一言。我毫不知情,慌张无措,甚至连话都说不利落,只能孤零零的站在台上。而卡卡西还有那个叫琳的女孩,他们并不在底下,他们坐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视着我。




  当我写到这里,写到卡卡西这个名字,我感到一种随之而来的焦虑,我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必需要告诉他(不是我趁他出门偷跑出来这件事,我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是另外一件,心底突然迸发的焦急和紧迫让我握笔都有些不稳,我得想起来,那到底是什么 。




  在此之前,我要去纲手医生的办公室拿一样东西,大蛇丸已经将钥匙给了我。




   他说或许我会想看看——




    那里有卡卡西的备忘录。 




      备忘录其九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了五时三刻,带土现在或许正在医院里纲手的办公室,翻看我的那些记录吧。——这与计划相差无几。




  一切都快结束了。




  在此之前,我时常会想,这个任务结束的时候,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我又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带土?(或许我并没有这个机会)我不愿意去逃避这些,我设想过很多的答案,无数次的去模拟可能的场景。这就和我的战斗方式一样,已经融入了我的意识里——耐心的观察敌人,分析局面,飞快演算一切的可能性。




  但带土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如今的他,虚弱到一个普通的下忍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他的性命,他躺在医院的独立病房里,肌肉萎缩到只有薄薄的一层,脸颊、胸口、背脊的皮肤都凹陷了下去,只有那口残余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我知道他求生意志并不强烈,所以放任自己的意识沉迷,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是地狱,是死亡。我无法改变他这种想法,就像他无法改变我的立场。我们彼此的人生在神无毗之桥那一战、在那个石洞崩塌的那一刻,就已经走上了岔道,我代表的或许也并非正义,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大错铸就,他得活下来赎罪,他应该活下来。




  ——我想让他活下来。




  我知道我的理由是如此的蹩脚。




  五代火影之所以让我接下这个任务,与我曾是带土的同伴无关,与我对木叶的忠心也无关,她选择我的理由只有一个,我是最想让带土活下的人,我会千方百计的设法救回他,这点她以及其他人办不到,哪怕出于局面的平衡,考虑带土死亡后的种种风险,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临时起杀心。




  所以…带土他会活下来,哪怕拼尽我的一切,哪怕意识在这个世界消散,我也让他在现实世界里醒来——二十年前在神无毗,他给了我他的写轮眼,并且将琳托付与我,我违背了约定,并的确亏欠于他。




  那么这一次,连着这双眼睛和命,便一并还给他。




  我们之间,恩怨纠葛早已无法理清,这里的虚虚实实也只是重复着过去的一切:我们在不合时宜之际相交,在关系和缓心意相通之时分离。




  他讲到的那个故事,我早该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他比我看的要明白。




  那就是我们的结局,戛然而止,就像骤然熄灭的蜡烛,或许你能看见那余留的烟柳,但火光不复。




  他以阿飞的人格消失之前告诉我那个离开的方法,不是为了让我带他出去,他自始至终不曾这样打算,他只是想让我活着离开,可笑的是在这方面,我们总是出奇的一致。




  他累了,他想斩断与这世界与我的联系,所以他提前剧透给我他的故事,他是森林里注定被消灭的坏蛋,而我是不知疲惫的旅行者。




  可这次他错了,我没法这样无止境的行走下去了,或许我也想在森林里歇歇脚,或许我也想被安静的埋葬在那片土地里。


 


         因为… …


 


        看看我这一生,还剩下什么?




  进展报告40【5月3日】




  他显然没料到我就这样回来了,没有生气、愤怒,没有如他所愿的想杀了他。我甚至还去便利店买了些牛奶和蔬菜,这样我们下一餐还有得吃。当我这样拎着购物袋,按响门铃,让他接一下手中的东西时候,他久久没有动静。我表现的就像我真的只是出门买了一趟菜,我还冲他笑了下,拍了下他的肩膀。




  这些天的相处,我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给他换一身黑西装,胸口别上一朵白花,那么见到他的人都会以为这个男人一定是沉浸失去亲人,亦或是心爱之人的巨大痛苦之中,他的表情比参加葬礼还要严肃。




  “带土——”他话中包含着试探,欲言又止,显然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怎么了?”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柜子上,回过头看着他,他比我个头要高一些,但此刻,我却仿佛从上俯视一般,能清楚看到他不确定的眼神,微动的眼睫,以及眼睛中那少许的波澜。




  “你…”他在犹豫,他在与我短暂的对视后就移开了视线,我看到他握成拳状的手紧了紧。




  “你刚才出去了。”




  “嗯。”




  “去买菜?”




  “对。”




  “…你离开了三个小时。”




  “所以呢?”




  “买菜不需要那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他的面色又恢复一贯的冷静,像是玩狩猎游戏时精明耐心且从容不迫的猎人。




  我突然笑出声来,满意的看着他复杂的眼神。




  “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我去了医院,见到了大蛇丸,听完了关于我的故事。”




  “然后看了那些你所谓的备忘录——那些讲述你步步为营的接近我,故意让我失去记忆,并且企图害死我,和我那个身在疗养院的心爱女孩的计划?”




  我慢慢靠近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近到足以让他听到我呼吸声的距离,斩钉截铁的道:




  “那上面写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感到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了,如果贴近他心口的位置,或许能听到那瞬间混乱加快的心跳声。




  他向来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但此刻却暴露无遗,因为他连推开我都做不到,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你不认为我在骗你?”




  “你一直在骗我。”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些东西,你应该知道,能从这里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谁都想活下去不是吗?”




  “但不包括你——”我停顿了下:“或许也不包括我。”




  “我想活下去,哪怕杀死你和琳,背叛所有人也无所谓,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圈在这里。”他语气冰冷,表情到位,说得恐怕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他总是这样,时刻绷紧神经,哪怕片刻的放松,也是在他确定周围环境完全在他控制之下。




  可现在不是了。




  “卡卡西,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我这样问道。




  他沉默了很久。




  “你是不是认为我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只有十几岁的心智就能任你摆布了?”我替他回答道。




  他的表情变了,眼神瞬间变得敏锐:“你恢复记忆了,还是说——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




  “要是装的你能看不出来?这几天我是真的不记得你,还有以前的一切。”




  他显然已经明白了,眉头深深的皱起,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所以你现在…是谁?”




  我有些失望,他仍然如此看待我,将我区分开来。




  “你不问问你到底哪里出错了?”




  “问了也无益于当下。”他言简意赅道。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就是过于传统和老派作风,正确不正确,有意义无意义,从竹筒的这边一定能看到竹筒另一边?——当我胡说八道,不过卡卡西,你的做法到底还是太直接了,就像你的为人一样,还记得你一次在战场上使用雷切吗?”




  他沉默不语。




  “那是个还未完成的术,但你却固执的使用它,因为你相信靠这招能够一举击溃敌人。哪怕后来你改变了许多,谨小慎微,注重战术。但有一点你却始终没变过,只要你相信什么,你就会深信不疑,并且义无反顾。”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我们好久没有轻松的喝喝茶,聊聊往事不是吗?”我顿觉感慨和沧桑:“我们这个年龄,不都在缅怀过去。”




  我走到沙发那里,让身体陷进柔软的海绵垫上,见他还站在原地,便冲他招了招手,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想让我活着。”我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已经不需要掩饰什么了,我们彼此都身心疲惫。




  “但你不想。”他同样直接。




  他总是这么固执,相信一切他所相信的。




  我摇了摇头:“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安,语气也些不稳:“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的脸,坚毅稳重,带着股凛然的傲气,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性格收敛了许多,也仍能看到他少年时候的影子,不再锋芒毕露,但是正如刀剑入鞘,剑意仍在,不减分毫。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我写的那些东西不正是留给你的吗?”我指的是我正在写的进展报告,我没在里面撒过谎,这里面有我的一切。“你应该都看过了。”




  他突然打断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他很少这样做。




  “有时候,我分辨不清你的意图,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真正的想法,还有你所谓的…”他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才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出那个词:“爱。”




  我们彼此都陷入沉默,我们这间的关系是如此纷繁复杂,层层叠叠紧密缠绕,或许他不这样觉得,但我始终认为,我们并非背道而驰,我们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就像我们的眼睛一样。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钟摆滴答滴答的声音。




  外面已是昏暗而寂静,月亮的光芒,灯的柔光混合在一起,时间慢慢流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开口说话的时候,喉咙已是干涩而刺痛。




  “我只剩下你了。”




  声音不大,但是却能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我知道他听懂了。




  “你也同样。”我这样说着,望着他,眼神中包含着怜悯:“所以你舍不得我死。”




       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否认,当然也不会赞同。我了解他,他还没坦白到这个份上。




  我注意到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从衣袖中露出的手腕能看见明显的青筋,显然他将手攥的很紧。




  “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没可能这么快。”他终于说话了,但是对于刚才的问题避而不谈。我很乐于这样猜测,他不想让自己的内心被扰乱,他试图重新掌握局面。




  “的确不可能,如果只靠我一个人的话。”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是大蛇丸?”




  “他为什么帮你?”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你难道真以为他和你达成了协议就会站在你这边?”




  “不是和我,是和木叶。”他纠正道。




  “谁都好,总之,他帮我的理由和帮你们的理由是一样的。”我表现得十分耐心,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很想和他放松的交流,毕竟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他只是在观察而已,他可以随时改变他的立场,为了那谁知道是什么的真理。从某个角度看,他没有立场,帮助我,也只是想看看我在这种困境下的选择,就像我们小时候剥开蝴蝶的茧,或者是剪掉蚊子的腿。”




  “… …我小时候没有干过这种事。”他认真的看着我道。




  他总是在这种时候一本正经,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他对我的身体进行了长期的研究,你还记得那个手术吗?那的确起了作用,否则只靠你的话,我的记忆没有那么快就被唤醒。”




  “当然,他不可能再对我进行一次手术。不过他毕竟是大蛇丸,他发现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卡卡西目光有一丝闪烁。




  “在我这里。”我指指自己的脑袋,缓缓道:“插入了一根细小的查克拉针,用仪器是无法检测出来的,这是用阴阳遁制造的,在我死亡后也不会消失,它持续的释放能量,使我的记忆混乱。”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正视着我道:“和佩恩身上的东西一样?我记得那是查克拉的接收器,而且只有轮回眼才能控制,你现在——应该失去了那种力量才对。”




  “但是宇智波斑没有。”我平静的道。




  “他已经死了。”卡卡西皱眉。




  “那这里的他又是什么?幽灵?”我反问。




  “这里只是你的意识世——”他怔了怔,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震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十尾是创世之神,力量无边无际,它本来便是世界能量的本体,这个世界也是依托它的能量而形成,并以我的意识为形体,只要十尾和我不死,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永恒存在,就和我们的世界一样。”




  他脸上的冷静终于卸下了,他看着我,脸上比外面的冰霜还要白,像是被冻了一夜一般,他的嘴唇有些发颤,我知道他不是害怕,他只是想到一种可能性——我即将告诉他的那种。




  “你是说,十尾也会死。”他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担忧,在那一刹那,我有些想拥抱他。




  “如果十尾死了,现实世界会怎样?”他如此的急迫,除了发现我真实身份的那一天,我从未见他如此的失态。




  “就像植物离开了阳光和土壤,你觉得会怎样?”




  我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看了看他,他的心果然乱了。




  “你有办法。”他紧紧的看着我,语气没有犹疑。




  “标准答案。”我开了玩笑,但是他没有笑。




  他只是看着我,无比的专注,他的声音缓慢低沉而有力,像是要嵌进我的心里:“带土,我相信你的话。”




  我同样注视着他,他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神总是让我难以移开视线。




  “十尾它…怎么了?身为人柱力的你,应该比所有人都了解。”




  在他的目光下,我点了点头:“我的确很了解,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现在就是它。”




  “木叶不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派你来的吗?”




  从他一闪而过的惊讶中,我发现他或许并不知道实情。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一旦消息泄露,将引起难以预估的恐慌,这对于刚刚恢复生命力的忍界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卡卡西是唯一一个能够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唯独对他,我没法避而不见,没有一丝逃避的可能性。




  谁让我…




  我顿时觉得心口那有些苦涩——人无法挣脱自己的宿命,我也同样。




  我这一生,绕不开,躲不过,也忘不了他。




  “卡卡西,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他冲着他微笑,我记得在很久以前,他说过他不讨厌我笑起来的样子,那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我。




  他的眼睛颤动了一下,手指节有些泛白,他盯着我,像是怕我下一瞬间就消失了一样,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苦涩:“你出去的话,十尾会怎么样?”




  “我一旦在现实中醒来,那么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我耐心甚至温和的慢慢讲述着,我喜欢和他聊天,我珍惜这种时光。




  “十尾它撑不了多久了,这个世界是它借以安眠的地方,它将在此处长眠,积蓄能量,几万年,甚至是几十万年,永远沉睡。人类的生命过于短暂,我们无法衡量这一长度。”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觉得我这样做很不合情理?我应该是最想毁灭掉那个世界的疯子对吗?”我知道他一直这么看我。




  “带土。”他又叫了我的名字,我喜欢听他喊我时的声音。




  “我从不认为你是个坏人和疯子。”他这样说着,有一丝难言的疲惫,他伸出手,缓缓的触碰到我的脸颊,在我的左眼那里停住,时间似乎走得很慢很慢,我能感受到他指尖有些冰凉的温度,还有手指上厚茧粗粝的质感。




  他像是喃喃自语,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自己。




  “你是宇智波带土,梦想是成为火影,但实际你很没用,总是拖后腿,爱哭又爱逞强,能力不出众却一心想保护同伴,是个吊车尾、傻瓜、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同时…”




  ——“也是一个…英雄。”




  他如此说着。




  “不再是了。”我推开他,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十分渴望了解卡卡西对我真实的想法,但现在我不想听了,我没法听下去。




  “我知道。”他看着我,脸上布满了沧桑,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岁月的流逝……已经二十多年了啊。




  “我原本以为我能救你,我总希望你活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道:“我不止一次的想,在神无毗桥,我能救下你就好。我有很多的机会,如果当时我再强一些,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敌人的行动,如果……你不推开我,那么你就能活下来——那么,我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那些石头淹没。”




  他仍然在懊悔,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微微低下了头,掩盖住自己的神情。




  此时此刻,他再无隐瞒,在我面前表露他的内心,不管我想不想听,他仍旧慢慢讲述着,像是个絮叨的中年人,而不是当年那个高傲的少年。




  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也许再过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卡卡西将会衰老成我不认识的模样,然后便是如期而至的死亡,他死后,在另一个世界,那里有老师,有琳,有他的同伴…有许许多多他认识的人。




  但不会有我。




  我们从今往后,乃至下一辈子,永世的轮回,也将不会再见。




  多么的美满啊,对他而言。




  我笑了笑,飞快的用手指捻了捻眼角。




  “卡卡西,你得离开这里。”我走在他身边坐下,我和他肩并着肩,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这一刻的感觉如此宁静,“你的查克拉恐怕也所剩无几了,再不离开,现实中的你也会有危险。”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从他的神情中我看出,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离开这里的方法不是唯有切断你和这里的联系?”他平铺直叙道。




  “严格来说,是封闭,当这个世界完成封闭的刹那,便能将里面外来的精神体驱逐。”我斟酌着用词,“其中一种情况是,我的精神受到巨大刺激,意识不堪负载,那么这个世界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届时将会强行封闭。”




  “所以你的计划…如果成功了的话——”




  我的脑中闪过了很多的场面,并不使人愉快的那种。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问道:“斑之所以愿意告诉我,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你的决定?”




  “要知道他比我们两个加起来岁数都大,那是个精明的老…人家。”我耸了耸肩,对此在意料之中,对于斑来说,只分与柱间有关,与柱间无关这两种人,而对于后者,他向来是抱着高高在上的戏耍态度。




  我总是斗不过他,但我现在也无意于此。




  至少在这两年里,我在花店勤奋而快活的工作,这让我或多或少的感受到自己些微的价值。




  他眼神是我描述不出的复杂,他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我说,但屡次欲言又止,直到最后,我听见他说:“你会怎么样?”




  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但仍然固执的问出来。




  我终于顺遂自己的内心,轻轻的拥住了他,他也缓缓的伸出了手,回抱了我。我们的额头相抵,紧密的贴合着。我们像是兄弟那样拥抱着,我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不会怎样…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收紧了手臂,我靠在他的身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像是踏在棉花和柔软的泥土之上,我闭上了眼睛,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




  写到这里,我将不得不遗憾的停笔,如果有可能,我想一直将这报告写下去,写完我们的一生,但如无意外,这将是我最后的一篇进展报告了,我很想将这一天所有的细节都记录下来,这是我唯一能留给卡卡西的东西——我最真实的记忆和感受。




  我想,现在我可以回答他一开始问我的那个问题。




  什么是爱?




  于我来说,大概是二十年前我让他替我好好看这个世界的嘱托。




  也大概就是现在,我写下这行字时的心情——




  “卡卡西,珍重,勿念。”


                                                                           宇智波 带土    


    


  备忘录其十


    我整理好他的每一份进展报告,将其中一些纸那皱起的边角抻平对齐,那叠纸并不厚,我拿在手里却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这是他第二次送给我东西,作为收礼人,我理应妥善保管。我不知道在没有人维护的情况下,这栋旧式楼房,还有那看起来质量并不太好的纸张能存放多久。出于这一顾虑,我将这沓报告整理并订起,和我们的棋盘放在了一起,这棋盘是他亲自买回来的,我想他大约是很喜欢的。我与他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两年,我或许能够通过一些小的细节和举动判断他当时的心情或者想法,但是却摸不准他的喜好,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情绪都变化无常,想要弄清楚他真正的喜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我们的相处能够在稍微延长一点,十年或者二十年,当我们都老了的时候,我会更为了解他——但这似乎有些奢侈,毕竟我们都是时日无多的人,便是不置于这一境地,作为忍者,得善终者也少之又少。




  就像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一样,我们都循着命运既定的轨迹一步步走,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因为在大多数时候,死亡无法预见、无法改变,就像时间的定点,注定要发生。所以在后来,哪怕我仍然不赞同带土关于月之眼的构想,但我却是有些理解了,他总想塑造一个理性化的、没有矛盾的和乐世界,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所有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没有对于未来的惴惴不安、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死亡的不幸…这确实很显得美好而诱人,但是却虚幻而不切实际。




  我与他的人生轨迹虽大相径庭,但有一点却是相通的,我们都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变故,以及太过于频繁而短促的死亡,只是我逐渐适应并安于这世界的规则,而他却试图去改变。换一个角度来思考的话,他大概自始至终都怀揣着伟大的梦想,就像小时候,实力不济能力平平便立志要当火影。可是他总是差那么一步,在日后我也没有避讳的和他说过,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就像他下棋一样,无论开局多么气势冲天、信心勃勃,也总是赢少输多,而那寥寥几次的得胜也只是几目罢了,可他仍然乐此不疲——固执而单纯,一旦认定什么便不再改变了,和他的感情一样,哪怕藏着掖着,也能通过他的眼神感受到。在这一点上, 我做得比他要好。




  而这一次,他又是果断而决绝,不容人置喙,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对了,是他送给我他的写轮眼。我替他保管了十八年,如果不是后来的变故,我或许会替他保管一生。而这次他又将一切托付于我,让我珍重并好好活着,可人总有倦怠的时候,我已经没法保证下一个十八年,或者我接下来的人生了。




  所以我只能礼貌的拒绝那份报告最后的那行字。




  前面曾写到,如果再给我们多一些时间,或许我们会更加了解对方,所以,如果他更了解我的话,便会知道我面对这一局面时候的选择。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回禀火影,结束此次任务。然后到医院里替他摘下呼吸机,盖上白布。然后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我正常的生活,在余生之中,不时的为他上上坟,对着墓碑聊聊天。




  换做两年前的我,或许真会如他所愿,这样去做。




  但他为什么会以为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我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克己奉公、坚韧卓绝的忍者,如果我是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冷静。




  我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耐心地将屋子打扫一遍,然后订上他那些字迹潦草的报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那些是可以预见、可以安排的,所以不慌不忙。就像他昨天能够冷静的与我交谈,并在后来用写轮眼让我陷入幻觉,是因为他给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他的结局,所以能这样的有条不紊。




  不过,有一点或许是他始料未及的,那就是,我从没有想过要一个人离开这里,我很早就已经估算过这个任务的成功率,失败的后果也不是没有想过。而在任何一种方案里,没有哪一种是选择抛下他。




  我固然不会为了他改变立场,但是我能够选择我的死亡,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我不会让他一个人。他这一生颠沛流离,经历的苦难不比任何人少,所以即便他罪大恶极,即便他命该如此,即便这宿命无法挣脱。至少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我不想让他过于孤独。听说人在临死之前,会感到寒冷,那么两个人一起的话,也许能够暖和一些。




  你说对不对,带土?




  这个答案,等我与你再见面的时候,你来告诉我,这次不需要写下来,要知道你的字并不好看,我想听你说出来。




  这份记录就记到这里了,如果木叶安排在此的其他人看到我留下的信笺,应该会将此封记录带回。




  所以火影大人,如您能已看到这篇手稿,请理解我的决定,或许这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我遵循内心做出的选择。必要的时候可以将真相告诉我那三个可爱的徒弟,我没能教给他们更多的东西,只能留给他们几句话,请代为转达:未来虽然变数颇多,并将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但就像我们上第一堂课一样,只要信任同伴,相信彼此的力量,便能抢到那个铃铛。




  最后,如若可以,请将我和带土安葬在一起,无需立碑,寻后山能看到木叶村的一处即可。




  ——至此,我已了无遗憾。




       




                                   六代目火影手札                                                                                                    


  今天,和佐助还有小樱一起去后山,给那座合墓周围修剪了一下野草,我照例给烧了一本亲热天堂,然后讲述了一下村子的近况,佐助说我越来越唠叨了,可是我又不像他,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而且我记得老师他当年上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樱敲了我脑袋一下,让我不要突然提到这么伤感的话题。




  但我不觉得伤感,因为老师并没有真正的离开我们,或许我能够乐观的期待一下,没准几十年后他就回来了呢!




  说起来,这已经是我当上火影的第五年了,按照档案的十年解密规则,我有权查看老师包括暗部时期的所有档案和手稿,不过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该知道的事情,纲手婆婆并没有隐瞒我们。




  一开始我就知道,卡卡西老师接受的是一个很困难的任务,具体有多困难呢,我不会形容,大概就是如果一乐拉面关门后,想再吃到那的大碗叉烧一样。




  我一直都清楚带土的情况,他住在木叶医院里,没有意识,没法唤醒,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助,日常的清洗和护理都是卡卡西老师在做,其实这些事情交给医院的护工也可以,但是老师却一直亲力亲为,他说就当是积累生活经验,连我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敷衍了。我以前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卡卡西老师要对带土这么执着,这个问题当年佐助也问过我,但是我觉得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直到有一天,我路过病房,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那时候正好是中午,病房的门微微敞开,我站在外面,看见老师正在床边,弯着腰,他的手上拿着一根蘸湿的棉签,正一点点的替带土润湿干裂的嘴唇,外面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柔柔的散在他们的身上,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我看见卡卡西老师凝视着带土的眼神,很温暖,好像对方并没有这样无知无觉的躺着,我看着他那小心而温柔的动作,觉得他将带土视为兄弟一样亲密的存在,这种感觉和我对佐助是一样的。




  那时候,我回想起卡卡西老师曾经对我们说过的那番话,他说,他最好的朋友被刻在了慰灵碑上,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极为平静的,但和我看到的此刻他看着带土的眼神比较起来,却完全不同,和他看别人的眼神也不同,那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悲伤,也许压抑久了就变成了平静。




  所以他接下那个任务我觉得理所当然,他想让带土活下来。




  在临行前,他请我们吃了一乐拉面,我吃了好几大碗,想让他肉痛一下,但那天,他却很爽快,还拍着我的头,让我多吃点,他那份却只吃了一小口,期间,他一直望着我们,用小樱的话来形容,就是…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告诉我们,他或许有很长的时间没法与我们见面,因为这次任务要将全部的查克拉都连接到带土的精神世界里。他嘱咐了我们几句,和当年带我们时候的语气一模一样,开始有一丝的漫不经心,但最后却是严肃而正经,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们。但说实话,我更担心他,因为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而且一旦在查克拉消耗完之前还没有返回,那么,现实世界的他也就命悬一线了。可我们的身份都是忍者,对于忍者来说,任务都是有风险的,很多都需要以命相搏。




  我问他,如果带土到最后仍然一意求死呢?




  他说,我不会让他死,我会带他回来。因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践行了这句话,因为他没有将带土带回来,甚至于他自己,也没能回来。这么多年过去,我仍然没法忘记那一天,小樱和纲手婆婆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我记得小樱满脸的泪水,但是听不见她哭泣的声音,周围一切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声音,我只记得纲手婆婆疲惫的面容,佐助蹙起的眉头,还有凯以及好多人悲戚的模样,但我听不到声音。




  卡卡西老师安静的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他的旁边便是带土,两人的眼睛都安静的闭着,这两年来一直如此。但这一次,他们告诉我,老师他不会醒来了,但明明他的手还是温暖的,我摸了摸他面罩的表面,那上面还有呼吸的余热,我不愿意相信,哪怕那台心电监护仪的图像变成了一条直线,我还是固执的不愿意承认——就像他经常迟到一样,这一次,也许也是只是晚了一点回来,他只是迟到了,不是不回来了。




  小樱的眼泪滴在我的手上,很热,直到看到周围人红红的眼眶,我才恍然间发现,只有我没哭。




  那一刻,我似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小时候的老师,他旁边是带着护目镜的带土,两人肩并着肩,一路上说说笑笑,然后走的越来越远,地面似乎开着一朵直插云霄的花朵,我